谁知道梁诗尔带着他七拐八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吃街。
都不能算街，最多算巷子吧，比他们走的小黑巷宽那么一丁点，顶上的雨蓬太矮了，进去的时候差点撞到头。
“豪华炒饭，全料再加一根卤鸭腿。”梁诗尔往墙上一指：“你吃什么？”
“呃……”沈南风看着那些五花八门的名字第一次知道原来炒饭还有这么多种类，眼角抽搐着：“就跟你一样吧。”
“不行。”梁诗尔看着他无助的表情发笑：“我那份里面有鱿鱼，你不能吃。”
“那你帮我点吧，还有什么好吃的？”
梁诗尔想了一下：“玉米腊肠的吧，腊肠是甜的，挺好吃的，我把鸭腿分你一半。”
“以前经常来吗？”沈南风高处不胜寒，顶棚漏风的豁口正对着他脖子吹。
“不经常，初中在附近读的，自己没钱，总看别人来。”梁诗尔伸手把他衣领竖起来，又拉着他去隔壁摊位买热腾腾的燕麦牛奶。
“你信吗，我初中时的梦想就是以后能吃全料豪华炒饭。”
梁诗尔把自己逗笑了，用被牛奶焐热的手贴着沈南风的脖子，很快冰凉的皮肤也温热起来。
“没想到这个愿望奔三了才实现，人生还真是失败呐。”
“没想到这么多年，这里的味道一点都没变。”梁诗尔有些感慨：“不过以后应该也吃不到了。”
“以后我给你炒。”沈南风给她擦着嘴，说：“我把菜单拍下来，回家每天不重样给你做。”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梁诗尔嘬着牛奶，非要把最后一颗燕麦吸上来。
“不适应国外的口味，就自己学着做了。”沈南风把她咬了半天的吸管拿下来：“不过仅限炒饭和煮面条。”
“那还是算了，听着就不好吃。”
梁诗尔打趣他：“不如沈老板把这里盘下来，开个餐饮店给我。”
沈南风信以为真，居然真的打算去问老板转不转让。
“怎么出国一趟还变傻了？”梁诗尔忍着笑捶他：“别瞎想！快去把账结了。”
沈南风脑海中的餐饮店已经选好址开始装修了，头也没抬“嗯”了一声，熟门熟路地拉着梁诗尔的手揣进了自己口袋里。
“哥哥。”
梁诗尔把头靠在他肩上，轻声说。
“有你在真好。”
有沈南风的帮助转院手续很快办好，何慧的情况坐不了飞机，梁诗尔只能让沈南风和周骁先回越江，自己请救护车一路把何慧送到越江，途径一千公里梁诗尔全程跟车，专业医护人员也请了好几名，饶是如此，路上何慧的病情还是发生了恶化，刚到医院就转进了重症监护病房，梁诗尔路上二十多个小时不眠不休，此刻一路跟着跑进来，累得只能撑着膝盖靠在监护室外的墙边喘气。
“别怕，会没事的，累了就靠在我身上。”
沈南风急得很，但很多手续只能由亲属办理签字，他心疼梁诗尔，只能站在后面轻轻给她揉着额角，看梁诗尔签着一张又一张同意书，连握笔的手都在抖。
“这个探视制度知晓书和自费项目同意书也签一下，还有病危通知书，您仔细看看。”
梁诗尔深深喘了一口气，拿起那张病危通知书看了又看，这时身侧来了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俯身问护士：“昨天转过来的那个术后脑出血的病人今天情况怎么样？”
他手敲着大理石板，梁诗尔下意识往边上挪了一点，露出自己已经签过的一大堆同意书。
“嗯？梁诗尔？”
那医生偏着头看她的签名，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她低着的脸：“居然在这碰到你。”
梁诗尔没想到在医院还能遇见熟人，疑惑着抬头，竟从金丝边眼镜下认出了老同学的轮廓。
“邹钦？！你怎么在这？”
她才刚发出声音，就被身后的沈南风猛地往怀里一拉，邹钦看了沈南风一眼，表情有点惊讶，但对沈南风的在意只是一瞬，很快撤回眼神，对梁诗尔说：“我在这工作，神经内科。”
“奥……”梁诗尔点点头：“当初高考完大家都不知道你去哪了，没想到你当医生了。”
“高考完之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就出国读了医，博士毕业了才回来。”
梁诗尔说：“当初多亏了你那些复习资料，一直想找机会谢你来着。”
“谢我就不必了，也没什么能帮你的，只是没想到……”他瞟了一眼沈南风：“你们什么时候重新在一起的？”
“重……新？”
“我们从没分开过。”沈南风牵着梁诗尔的手，依然和邹钦针锋相对：“建议你换个话题。”
邹钦脾气比以前好了很多，笑着说：“行，那你们这是给谁办手续呢？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我妈妈。”梁诗尔把病历递过去，失落地说：“胰腺癌三期。”
邹钦翻看了一会，说：“我不主攻这个方向，但是有个导师是研究这一块的，我帮你联系联系，看能不能做个会诊。”
梁诗尔喜出望外：“麻烦你了，真的！特别谢谢你！”
沈南风幽幽别开眼，目光却在邹钦胸口的铭牌上逗留了很久。
“神经内科……是治脑部疾病的吧？”
邹钦点点头：“嗯，主要收治脑血管方面的病人，怎么了吗？”
沈南风把梁诗尔往前一推：“那能麻烦你帮她看看吗。”
邹钦微怔，旋即脸色一变，语气有些急，问梁诗尔：“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我挺好的。”梁诗尔捅了沈南风一胳膊肘，含糊道：“就是偶尔头疼，吃两片药就好了。”
“没检查过吗？怎样的症状？是哪个区域疼？持续多久了？平时生活习惯怎么样？喝酒熬夜吗？工作压力大不大？”
梁诗尔被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舔了舔嘴唇尴尬道：“就……没怎么在意过……”
“脑血管疾病不能忽视，既然有症状了就要及时检查，不然很容易出大问题。”邹钦看了眼手表，说：“门诊那边应该是排不上了，这样吧，你办个住院挂个床位，下午我给你安排几项检查，看看颅内有没有长东西压迫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