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梁诗尔惊悚地摸着后脑:“你别说的这么吓人,我头都被你说疼了……”
“早发现早治疗。”邹钦十分具有医生的专业素养,宽慰她:“放心,虽然开颅手术难度大,但以国内现在的医疗水平来说风险并不高。”
“等等!”梁诗尔连忙摆手:“我没病都被你们俩说的病入膏肓了,别说了,再说下去我都入土了。”
“别胡说。”沈南风摸着她的脸:“听话,你这样疼我不放心。”
梁诗尔犹豫了一下,她一个人倒无所谓,但要是这件事会让沈南风有心理负担,那她说什么也是要治好的。
“行,听你们的。”她叹了口气:“但是下午我还有点公事要处理,最多到三点半就要走。”
“来得及。”邹钦说:“看在老同学的份上,给你插个队。”
下午的检查是邹钦全程陪同的,做核磁共振的时候沈南风被关在外面,邹钦陪他进等候区脱外套摘饰品,等候的时候随口闲聊般地问她:“当初他抛下你自己走了,怎么现在又好上了?”
梁诗尔也不知道他怎么对这个话题如此感兴趣,无奈地说:“不是他抛下我,是我让他走的。”
“你让他走?”邹钦蹙着眉满脸疑惑:“那你还退学?把好好的生活弄得乱七八糟,不后悔吗?”
“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太多了,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但肯定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他跟我在一起会黯然失色,会跌落尘埃,我不要他变成那样,他要站在高处,被很多人仰望,我没有好的家境、没有钱,只会拖累他,离开他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邹钦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直到上一个人做完检查,梁诗尔准备进去了,才拉着她低声说:“你把自己看得太低了,梁诗尔,你也曾是别人世界里的光。”
梁诗尔没听懂,正想问的时候邹钦却进操作室和影像科的医生交流起来,她有些不解却又摸不着头脑,只能按照医生的指示躺下,仪器的光扫描过来的时候,她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前十年她把身体当做本钱来换取她想要的东西,而现在沈南风回来了,她又害怕自己真的病了,害怕自己没有机会跟沈南风长相厮守一辈子。
沈南风比梁诗尔还紧张,当想到梁诗尔可能患病的时候连掌心都冒了汗。
“沈南风。”
邹钦拿着漆黑的影像片向他走来,皮鞋在地砖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沈南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重重阖眼无声喘了口气,手脚血液倒流顿时冰凉一片。
他从心底抗拒着知晓检查结果,却又不得不成为第一个得知详情的人。
“检查结果出来了。”邹钦把片子递给他,望着沈南风毫无血色的脸说:“你先放心,她颅内没有长东西。”
沈南风骤然抬眼,从邹钦眼睛里找到了肯定的答案,忍不住欣喜的把手里的片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问邹钦:“那……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头疼?”
“按照她描述的头疼症状应该是长期承受巨大的精神和心理压力造成的。”邹钦在他旁边坐下,沉声说:“这种情况即使看心理医生也是治标不治本,关键还是要找出症结所在。”
“症结?”沈南风脸上的喜悦神情转瞬即逝:“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压力,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你得把这个原因找出来。”邹钦盯着他说:“而且依我看,原因多半在你。”
“我?”沈南风点着头:“对……是因为我……但是、但是我现在已经回来了,为什么她还会头疼呢?”
“大概在她潜意识里,你并不是真正回来了,她依然没有安全感,神经紧绷觉得你某一天还会消失,你得让她真正安下心来,不再焦虑,情况才可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真正……安心……”
沈南风双手紧握抵着额头,他已经跟梁诗尔保证过不会再离开,也承诺过一辈子只爱她一人,但言语的力量始终太苍白,他得给梁诗尔一个实质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冥思苦想间他突然回想起了重逢当晚梁诗尔从抽屉里拿给他的那些东西,他还记得自己给梁诗尔的承诺,要给她买鸽子蛋,要跟她结婚,要给她一个家。
沈南风一跃而起,重重拍了一下邹钦的肩。
“谢了!”
邹钦目送他跑出医院,年轻的医生沉默地站在台阶上,眺望着远处凝视着风,冬天日头短,夕阳西沉,在他眼里有绯红色的光。
梁诗尔发觉这些天沈南风一直神神秘秘的,经常接一个电话人就跑出去了,回来问他去哪了也不说,夜里还喜欢跟奶糖抢位置,原本梁诗尔要抱着奶糖睡,他非要把奶糖扔出房去,一个大男人把一只狗欺负得在门外呜呜咽咽直叫唤,自己手脚并用抱着梁诗尔睡的不知道有多香。
临近年关梁诗尔公司忙得前脚打后脚,各个项目方开始清账,银行那边新项目的贷款又一直批不下来,导致陶瑜天天往银行跑,梁诗尔办公室里座机手机一块响,好不容易先把工地那边摆平,紧接着徐子竹跟沈绍公司那边谈收购的事有了进展,沈绍账面亏空很大,建设公司着急出手,对方的意思是最好年前把事谈妥,等年后政府机关上班就直接去变更法人。
梁诗尔对徐子竹这次办事效率之快感到无比震惊,可能真的是着急拼二胎,拖延癌晚期的徐子竹这回给了把力,赶在小年夜当天谈妥了。
梁诗尔头又疼了起来,挥挥手让他们都散了,自己还没走回办公室,手机又催债似的响起来。
“是我,邹钦。”
“嗯?”梁诗尔脚步虚浮的回到办公室,闭着眼仰靠在座椅上,忍着头疼问:“你怎么有我的联系方式?”
邹钦轻笑一声:“我在你妈妈的住院信息里找的,没打扰你吧?”
“没有。”梁诗尔无声地喘了几口气:“你说。”
“是这样的,你妈妈的病历我都发给导师看过了,目前是三期往四期发展的阶段,癌细胞多脏器转移,很遗憾,已经没有手术治愈的可能性了。”
梁诗尔睁开眼,天花板吊顶上的孔灯轮廓忽然模糊起来,即使早就预料到是这个结果,心脏还是抑制不住的抽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