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诗尔下午睡够了,晚上精神亢奋,折腾到半夜也没睡着,并且如沈南风所说,她饿的难受。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在饥饿面前人是没有骨气的,梁诗尔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对面的灯光早就熄了,她踮着脚摸出房间,也不敢坐沙发怕弄出响声,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提着气、尖着指甲盖慢慢掀开了外卖盒。
鸡腿饭已经凉透了,米饭回生变硬,嚼起来腮帮子疼,油也冻住了,要在梁诗尔嘴里含好一会才能化开。
由于客厅太黑,梁诗尔不敢睁眼,就闭着眼睛吃,谁知道身后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一口冷饭噎在喉咙里,这张面皮不要也罢。
梁诗尔也不敢看沈南风,端着饭盒就要跑,沈南风人高手长,一把就拉住了她后衣领。
“冷饭好吃吗?”
唯一的粮食被人抢走,梁诗尔像被人拎着脖子的小鸡仔,嘟囔着:“又不要你吃。”
“你也不能吃。”
沈南风转手把冷饭倒进垃圾袋,大鸡腿在梁诗尔面前表演了一个自由落体,随后被沈南风连着垃圾袋一起扔到了楼梯间垃圾桶里。
至于要扔出去吗?!
梁诗尔在心底质疑,他是不是觉得我会在垃圾袋里找吃的?!
梁诗尔饭没吃两口,面子也丢了,气的跑回房,“咚”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饿着吧,也不是没饿过,早知道这么丢脸,今夜就应该饿过去。
然而沈南风没让她饿着,过了十分钟房门被人推开,沈南风端着杯牛奶走进来,看梁诗尔背对着房门睡觉,还特意绕到窗边,把杯子放到了床头柜上。
梁诗尔睁开一只眼:“你干嘛?”
“喝吧。”沈南风抱着胳膊坐在飘窗上,没有要走的样子。
梁诗尔抱着枕头坐起来,盯着那杯牛奶问沈南风:“你下毒了?”
沈南风差点被她逗笑了:“快点喝了睡觉,明天周三。”
他比了个“三”的手势:“你想考数学的时候睡觉吗?”
梁诗尔只好把杯子捧了起来,牛奶是带甜味的那种,上面一层奶皮,她先用舌尖卷起来吃了,然后再慢慢喝牛奶。
沈南风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眼神里既无仇视更没有暧昧,一度让梁诗尔产生“他不赶我可能只是因为我看起来年纪比较小”的错觉。
“喝完了。”梁诗尔咽下最后一口,上唇沾了几滴奶液。
“杯子给我吧。”沈南风站起来,两人离的太近,让梁诗尔再次感受到了身高压迫。
“我自己去洗。”
“你先把嘴擦干净。”
沈南风从她手里抽出杯子,唇角好像挑了一下,慢悠悠的叫她:“便宜妹妹。”
梁诗尔眼一瞪,房门已经被合上了。
草!
原来温柔校草的人设是假的,沈南风这个人说起话来能噎死人啊!
梁诗尔辗转反侧一整晚,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该怎么把“便宜妹妹”这四个字怼回去。
这害得她第二天起床洗脸的时候发现自己眼睛肿成了一对桃子。
屋子里已经没有沈南风的身影,但餐桌上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个保温盒,下面压了张纸条。
【昨天的事再次向你道歉,以及,早餐趁热吃。】
字体很好看,落款是沈南风。
梁诗尔默默站了一会,把那张纸片折起来塞进了口袋。
保温盒上层是小笼包,下层是蔬菜粥,都还烫口,梁诗尔用手指拎了一个塞进嘴里,很香、很满足。
只是不知道沈南风吃了没有。
她慢慢吃完早餐,回房收拾东西的时候又看见了日记本,想了一会把那句【很讨厌】划掉了,改成【有一点讨厌。】
然后心满意足的上学去了。
班上同学和老师对她极度关心,一直问她有没有在火灾中受伤,其实梁诗尔除了膝盖有点疼以外并没有别的感觉,让她惊讶的是安如和付雪茹天天打嘴仗,现在付雪茹受伤,第一个请假去看她的竟然是安如。
手机在抽屉里震了几下,她掏出来一看,405寝室群有几条消息。
【4床高桦】:我听说刘大婶调岗了?
【3床葛宁慧】:我怎么听说是开除?
【4床高桦】:不可能吧,她不是高三年级主任的老婆?
付雪茹身残志坚的参与八卦。
【2床付雪茹】:你还等着她收你吹风机呢?
【4床高桦】:别说,相处久了有感情了,大婶走了我还挺舍不得。
【2床付雪茹】:你说这话都对不起你失去的那八个吹风机,是谁每次被没收东西都要画圈诅咒刘大婶菜里有虫的?
梁诗尔在发卷子的空隙里给他们发了条消息。
【1床梁诗尔】:宿舍不能住了,你们怎么安排?
【3床葛宁慧】:我走读,等能住了再住。
【4床高桦】:我姑妈家离学校几站路,先凑合吧。
【2床付雪茹】:我这伤能养到宿舍修好。
梁诗尔看了眼付雪茹被试卷淹没的桌子,悄悄给她拍了张照片。
【1床梁诗尔】:你再不赶紧回来期末等着考零蛋吧!
【2床付雪茹】:干!本人已死。
梁诗尔把手机揣进了口袋,眼睛顺着题目扫了一圈,铅笔在指尖绕了个花,三十秒算出了第一题,用力在答题卡上涂了一个小黑格。
沈南风的担忧根本不成立,因为两节课的考试时间,梁诗尔做完卷子还能剩25分钟用来睡觉,加上考完接着两节连堂体育课,足够梁诗尔连补觉带写作业全部搞定。
太阳落山后越江又开始下雪,放学的时候梁诗尔被数学老师叫去做了几道竞赛题,其中一道颇有意思,半个数学组的老师都没下班,围绕这道题做出了五种解答方式和无数知识拓展,梁诗尔出学校的时候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她把手揣在口袋里,心想沈南风应该早就回家了,那自己要不要给沈南风带晚饭回去?
算了吧,这么晚了,人家肯定吃过了。
那吃点宵夜也是可以的吧?
梁诗尔把羽绒服的帽子罩在头上,一圈蓬松的毛领围着她的脸裹了一圈,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然后她在高架桥下面转了三圈。
对于路痴这个属性梁诗尔一直是不承认的,她准确记得早上跟在穿一中校服的同学后面来学校的时候的确路过了一个桥洞,但过了桥洞应该就是一条商业街啊?这黑黢黢的跟乱坟岗似的是什么鬼地方?
她不敢再往前走,哆嗦着摸出手机想找沈南风,但又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沈南风的联系方式。
梁诗尔欲哭无泪,现在上贴吧求沈南风联系方式还来得及吗?
风灌进桥洞,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
梁诗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转身要跑,肩膀却被一双手从身后捏住了。
天知道梁诗尔费了多大劲才没叫出声,她战战兢兢回头,对上了庞三那张油头粉面的脸。
“哎呦!我还当是哪个迷路的小绵羊,没想到冤家路窄啊——”
他的尾音拖得又高又长,像一个破铜罗嗓子的鬼在夜里嚎。
庞三低低笑了一声,嘴几乎要贴到梁诗尔脸上去。
“着急回家?写作业?多没意思。”
烟味和酒味熏的梁诗尔睁不开眼:“今晚陪哥哥玩玩,陪好了,哥哥给钱你花。”
也许是梁诗尔的模样真的很像一只迷路的可怜小羊,庞三身后的两个地痞流氓也跟着笑了起来,眼神毫不遮掩的往梁诗尔身上看。
“陪你妈!”
书包迎面砸了过去,正中庞三面门,与此同时梁诗尔撒腿就跑,桥洞里伸手不见五指,她感觉自己胳膊被人抓住了,有什么东西抽在背上,好像是木条或是钢筋,她挥拳去打,应该是砸中了那个人的牙,对方吃痛松开了手,她拼命往桥洞外跑,差一点就要跑到有光亮的地方了,但被人一把锁住腰,紧接着有什么坚硬的物体砸在她脸上,温热的血瞬间涌了出来。
她被扑倒在地,头磕在碎石子上,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眼睛里溅了血,看远处的灯光都成了一片血红。
有人抓住她的腿,把她拖进了漆黑的桥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