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冠玉陪着笑,像是听不懂似的。然而他哪里是听不懂,分明是不想听懂。
要是换作以前早给林晚晚一个大耳巴子了,可今时不同往日,他还指望着能从林晚晚身上想想办法出去呢。
“晚儿看你说的,我说的句句可都是事实。我知道阿娘是为我好,可我对你的情感她是知道的啊!她要真是为我好,就不应该做出这种诬陷伤害你的事情来。”
薛冠玉巧舌如簧,伤口被寒风吹得都快疼出眼泪来了,还不忘对林晚晚卖乖,“谢谢你晚儿,这段时间你受苦了,又要照顾阿娘又要料理府上的事情,真是难为你了。看你,都瘦了。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突然,叶知秋那女人不仅还活着,还一直在暗中调查我的罪证,这次他们背后有楚南辞撑腰手里又握着我犯罪的证据,看来只有让舅舅出面才能救我出去了。”
谢她?
不管他说的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在林晚晚听来都只觉得可笑。他怕是自己都已经忘了,是他亲手杀了她的爹爹,他可是她生死不共边的杀父仇人呀。
一想到父亲到死也没个全尸,林晚晚的恨就犹如滔天的烈焰。
她森冷着嗓音,幽幽道,“你还不知道吧,你入狱的当天楚大人便派人没收了薛家所有财产,剩下一些七零八碎的物件银钱什么的,也都被府上的下人们给抢光了。如今的薛府可谓是落叶满庭,凄凉一片,就连差人去黔州给舅父报信的钱也没有。”
听到薛家的境况,薛冠玉身子一软瘫坐在地,眼里瞬间布满了恐惧。不断摇头道,“怎么会这样?不会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薛冠玉哪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他从小衣食无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薛府唯一公子哥的身份。
如今薛府没了,那他身上所有的光环也就都没了。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惯了的他,绝不允许薛府落败。
“钱,钱?”他低头焦急思索片刻后,突然扬起头来,“对了,差钱你可以找我那些朋友啊。”
以前在外面的时候,他对他那些朋友可大方得很,吃喝玩乐次次都是他买单。要是谁家缺个钱什么的,不等对方开口就已经给办了。如今他落了难,拿点钱应该不成问题吧。
可林晚晚接下来的话,彻底浇息了他这样的想法。
“朋友?你快别说你那些朋友了,从你出事后他们个个跟个缩头乌龟,生怕与你扯上联系,就连路过也要绕开府上大门。”
薛冠玉怒道,“这群王八羔子,看我出去了怎么收拾他们。”
林晚晚道,“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其实这事跟钱没关系。”
“什么意思?”
女人扬起嘴角那抹梨涡,笑着道,“你在牢里消息不通,所以这也怪不得你。现在外面都传开了,说是文清远已经失踪了。”
之前朝廷因为蝗虫一事需要稳住民心,所以对外一直封锁消息,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堂堂一个知府大人一直不出面,难免都会引起怀疑,更何况还有钱峰那群人在。
“什么?失踪?什么时候的事?”
林晚晚摇摇头,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文清远与薛家父子本就蛇鼠一窝,这次要不是失踪了,早被楚南辞给连带查了去。
薛冠玉听到文清远失踪的消息,整个人彻底懵了。
那可是他出去的全部希望啊!
在牢里吃得差没关系,穿得破也没关系,哪怕是天天被这些人打也没关系。
因为他心里还有指望,指望着当大官的舅舅能救自己出去,指望出去后就算不能继续再做县长,可仍然家缠万贯,高人一头。
等那时,他今日所受的所有罪都将找机会一点点报复回去。
然而,外面的世界早已变了样。
薛府没了,舅舅也下落不明。可他对这一切却浑然不知,还在继续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还在幻想着自己出去后的逍遥日子。
如今,现实摆在面前,然而美梦却碎了一地。
突然,薛冠玉疯笑两声爬起来,两只脏污的手搭在栅栏上,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林晚晚,试图得到心里想要的答案。
“不,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晚儿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恨死了我们薛家,恨我爹当年抢了你们家的画,又恨我杀了你爹,所以编出这些鬼话来骗我的对不对?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见他这样,林晚晚笑得更得意了。她就是要让薛冠玉尝一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什么叫做绝望?当初爹爹惨死,又得知姨母不是姨母,生母并非生母的,那时的她可谓是天都塌了。
她大笑着站起身来,朝薛冠玉走去,“姓薛的你给听好了,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而且这种人人欢呼地大喜事我为什么要骗你?薛冠玉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们薛家的报应终于来了。”
林晚晚大笑了两声,继续道,“等你死了,就该是你阿娘了。真好啊,等那个时候你们一家三口就终于可以在黄泉底下团聚了。相信你那不要脸的爹也已经等你们娘俩很久了吧。”
听她这样说,薛冠玉整个人都崩溃了。
激愤道,“林晚晚你不得好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以为老子下马了你就风光就得意了吗?我呸。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我死了你一个罪臣家属又能好过到哪里去?别忘了咱们大邑的律法对罪臣家属从来都是严惩不贷,绝不姑息纵容。按惯例你应该被发配到最艰苦地地方为奴,不对,你这么好看的长相为奴多可惜啊,应该被拉去做官妓才对。”
薛冠玉越说越起劲,好似跟真的一样,将心里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她身上。
“林晚晚,你爹林云海一生光明磊落洁身自好,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竟会在他死后成为官妓。你说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该怎么想啊?啊?”
他裂嘴露出两颗残缺的牙齿,得意地笑着。用林晚晚刚才问他的话,反过来刺激她。
然而,他的目的并没有达成,林晚晚是一点也没有生气。
她嘴角含笑,双手抱腰,像看猴一样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就像一个胜利者一样,俯视而下。
怎么回事?这女人不但不生气,反而还笑?
女人掏掏耳朵,优哉游哉来回走了两步,最后停下来看向无比狼狈的薛冠玉,眼神里尽是嘲讽与同情,“我想,你现在一定觉得我肯定是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