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你给老子死远一点,真是晦气。”
牢房的死寂被一声咒骂打破,众人不约而同睁开眼,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薛冠玉佝偻着身躯蹲在角落里,冷得瑟瑟发抖。
他双手环抱住手臂,只得借助不断摩擦来获取到些许的温暖,而本该属于他的被子却在刚才骂他的那人身上,而他只能眼睁睁任由那人抢走他的被子。
不知为何,今天的夜特别的冷,他还生着病,若是不盖被子极有可能活不过明天。
他看向角落,那里倒是有一床被子,可上面裹满了白天的粥汤。
冷得实在受不了的薛冠玉,顾不得许多,怯懦懦爬过去,小心翼翼将被子往身上扯了扯。还好,被子的主人此时正在他的被子下呼呼大睡,没工夫理他。
林晚晚被这边的动静惊醒,透过栅栏她一眼便认出薛冠玉来。
看他如今落魄的样子,还真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对于一个富家子弟来说,现在的处境比杀了他恐怕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林晚晚冷笑一声,仰头看天,似在与父亲诉说着薛家的惨状。大仇得报,积压在林晚晚心里已久的怨气终于得到了释放。
如今薛冠玉生不如死的处境,也足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她想好了,等完成那老头子的任务救下苏楠哥哥后,她便回徐州去,与年迈的外婆一起度过余生。
薛冠玉盖着被打湿的被子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扯得伤口更疼了,索性坐起来背靠着墙勉强抵挡一下寒风。
突然,他注意到了这边的林晚晚,用诧异地眼神看向她,而后很快便萌生出生的希望。
白日他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只从那几人嘴里得知隔壁来了一个一天仙般的女人,可没想到竟是他的妻子林晚晚。
他趁大家睡熟,偷偷顺着墙角挪到了林晚晚这边的栅栏处。四处打量后见其他人都睡熟了,这才敢压着嗓音轻声唤她,“晚儿,晚儿……”
林晚晚缓缓睁开眼睛,看他的目光没有诧异,更没有欢喜,有的只是无限冰凉。
她没有说话,倒是十分好奇这男人想干什么。
只听他道,“晚儿你怎么来了?家里还好吗?阿娘呢?她腿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她还好吗?”
他接连问出许多问题,可林晚晚一句也没有回答,始终用冰凉的眼神看着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苏楠心里直发慌。
“晚儿,你说话啊。”他有些急了。
林晚晚嗤笑道,“你要我说什么?”
见她终于肯开口,苏楠激动地连忙道,“说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关于外面的,你说什么我便听什么。”
被关的这几天,他在里面受尽非人折磨,可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对外面的世界全然不知。人最害怕的便是对未知的恐惧,尤其是在这大牢里,外面新鲜的信息于他们而言,就犹如获得了新鲜的血液一般。
只要一想到后面的每一天,都将与外界失去联系,便无比地恐惧。
林晚晚笑了,可那笑里分明藏着一把刀,“好,那咱们就从你最关心的阿娘说起吧。”
薛冠玉用即期盼又担忧地眼神望着她,“好,你说,我听着。”
女人勾了勾嘴角,“刚才你不是问你阿娘的腿好些了吗?那我告诉你,其实她的腿根本就没有折。这一切不过都是她用来对付我的伎俩罢了。我猜她一定是这么想的,前脚设法用苦肉计将我以大不孝之罪赶出家门,后脚便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来堵住世人的嘴,让你能名正言顺的重新娶妻生子。或许新娶的妻子你们早已物色好。”
林晚晚猜得没错,薛母当时确实是这般打算的。可她说错了一点,那就是她从未想过将林晚晚赶出家门,她还等着林晚晚为她解开《晴夕晚》之谜,又怎肯这般轻易的就放她离开。
“怎么会这样?阿娘怎么这么糊涂啊。”薛冠玉傻眼了,不过很快便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过晚儿,这一切都是阿娘一个人的主意,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是你今天不说,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看来当初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与之前嚣张跋扈时的模样,完全是两个人。
林晚晚阴笑地欣赏着苏楠装出的无辜,在他眼里,只要能明哲保身,别说是她这样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了,就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也可以毫不顾及的推出来替他挡刀。
说到底薛母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可是他呢?他刚才问出的一连串关于母亲的问题,看似关心,实则不过是借着母亲的处境,打听外面的情况罢了。
毕竟现在唯一能救自己的只有舅舅,而母亲就显得尤为的关键。
“你笑什么?”见她笑,薛冠玉满脸不解。
林晚晚道,“你猜,要是你娘知道她疼了一辈子的儿子,现在竟说出这样的话,该如何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