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街,星罗棋布占卜店内。
女人坐在店里的椅子上打电话,两只猫则趴在她面前睡着懒觉。
这两只猫并没有跟随男人去追捕老太太的行动。老太太一逃,它们便回到店里陪在女人左右。
店内的角落里,贾铭薇和店老板老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昏迷着。
贾铭薇看起来十分狼狈:她衣衫不整,肩膀处那一块位置的衣料被乌黑色的血染透,触目惊心。
老魏看上去比贾铭薇要好很多,最起码没有受到皮肉伤。可是他的手脚却被女人用绳索给牢牢捆绑住。这绳索和寻常的绳索还不同:一闪一闪地仿佛带着呼吸,似乎是一件活物。
如果是外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忍不住打电话报警,因为这怎么看都像是劫匪打劫了这家店并绑架了店老板和店里面的客人的样子。
可是今晚不会有其他人关注这家店的动静,女人在进店的时候就已经将这家店与周围的环境做了屏蔽。
女人的这一通电话持续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结束了。她放下手机,然后就看到手机的来电显示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男人打来的。
红色的号码标记的来电次数让人一下子就感受到了男人的急迫。
在刚刚这通电话开始之前,她给远在日本的母亲也打了一个电话,两人聊了差不多有二十来分钟。
当时男人也给她打了电话,但是切不进来,只能显示为未接来电。她结束与母亲的通话之后,也犹豫着要不要给男人去一个电话。但是她以为只是一通电话,应该没什么大事,所以就没放在心上。
结果也就十分钟不到的样子,男人就又给她来了十几通电话。
这让她有些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能让男人这么急着要联系她?
难不成是他那里遇到了麻烦?不对!她否定了这个猜想:她清楚自己丈夫的能力,那个老太婆就是一个邪道修士,旁门左道的本事根本就没可能对男人造成什么伤害!
女人嘟囔了几句,随即就拨了过去,可是电话却又打不通了。
“搞什么鬼?”她有些狐疑,又给男人回拨一个电话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
女人切掉通话,目光不自觉的瞥向躺在角落不省人事的贾铭薇和老魏。
如果不是男人自己遇到了麻烦,那就是男人认为她这边有麻烦!
想到这里,她起身朝贾铭薇和老魏走去。她检查了一下贾铭薇的情况,掀开衣领就能看到她那惨不忍睹的伤口。
这伤口是老太太咬的,当时的伤口情况很糟糕,贾铭薇这种白富美平日里对身形要求颇高,身上没什么多余的肉。而老太太这一口下去,带去了她肩膀上一大块皮肉,如果仔细检查甚至还能看到骨头。
没有把她肩膀咬碎咬断,当真已经是贾铭薇福大命大了。
女人当时发现这伤口有点奇怪:尽管创口惨烈,可是愈合的速度却很快。不等她给贾铭薇清理创口,那创口处已经开始结痂了。
此时再来检查,却看到那结痂的创口已经接近完全愈合,残碎的皮肉组织彼此拉扯组合起来,重新形成表皮层。只是肩膀坑坑洼洼的一大块凹陷,看起来很是怪异狰狞。
女人蹙眉,忍不住用手按了按贾铭薇的肩膀。贾铭薇吃痛哼了一声,但是并没有醒来。
女人起身又走到老魏的身边,但是她没有去仔细去检查老魏的身体情况,只是用脚踢了踢老魏,老魏丝毫没有反应。
女人松了口气,想要走回原来的位置坐下。可就在这个时候,那桌子上原本睡着的两只猫突然睁开双眼,它们站在桌子上弓着身子,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四川,山城。
时已近深夜,延绵起伏的群山腹地却有一块位置灯火通明。从高空往下俯瞰,会让人误以为那里是一座军营。但实际上,这里的当地人都知道这是山城最有名气的一家度假山庄,叫“白墅”。
基本上每天都有一些有钱的外地大老板不远万里驱车来此游玩。而每年的七八月份更是白墅的旺季,那才是一个客似云来,日进斗金!
四川虽然被称之为天府之国,但也不是每个地方都是沃野千里。这扎根在崇山峻岭中的数座乡镇农村,缺少与外面那些大城镇竞争的资源,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
千禧年初的时候,几个外地的大老板与当地政府敲定了“白墅”这个项目,然后周边的乡镇就依傍着这白墅,日子渐渐也宽裕了起来。
对当地人来说,白墅是一棵摇钱树;对外地游客来说,白墅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度假场所;而对于某些人来说,白墅是他们的集群地。
秦灵雨就属于第三类:白墅是她的办公场所,同时也是公司的总部。
这里就是公司的中枢处理器,维持着这冗杂庞大的公司架构体系正常运转。既遥控着那些散布在全国各地的公司资源,同时也约束着公司上下所有员工的行为。
白墅其实大致分为两个部分:地上和地下。地上的区域,包括地下车库都属于客区,游客可以自行出入。而从地下二层往下则属于“内部员工活动区域”,不对非公司内部员工开放。
此时的白墅地下第三层的一间会议室的休息室里,秦灵雨坐在沙发上。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将一份文件夹合上放在一边,而在她的身侧,类似的文件夹还有很多。
她刚刚结束了一场公司内部的会议,这些文件夹里面的文件都是与会议有关的资料。
这段时间隔三差五的会议让她身心俱疲。大脑已经没办法帮她分析文件夹里面的潜藏的可供利用的信息了。
这间休息室已经成了她的临时办公室,开完了会,她索性就躺倒沙发上打算小憩一会儿。
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脑子懵了一下,随即便清醒了过来。
给她打电话的人是九娘的第三个女儿,按照规矩,秦灵雨喊她一声“三姐”。
上次她跟九娘抱怨自己最近分身乏术,无法兼顾到明朗的事情,九娘便提出可以让五姐来帮她的忙。由此,三姐和她丈夫从定居的杭州跑到Z市去帮她处理明朗的事情。
“事情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三姐在电话里跟她说道,“但是摊子铺的有点大,后续收尾工作怕是得你出面才行。”
“摊子铺得大?”秦灵雨有些不解。
“会有死伤。”五姐解释道,“我这边只能负责出力,实在没办法控制的凡人死伤就得你来处理干净了。”
秦灵雨心里“咯噔”一下:这件事她委托给三姐之后就没有再管过,所以也不清楚这件事怎么就发展到必须得有死伤才能结束的境地了?
“现在么?”秦灵雨问道。
“最好是现在吧。”三姐说着又补充问了一句:“我娘说你有一辆车,可以瞬息来回?有这回事么?”
“是的。”秦灵雨干脆地承认了。她那辆桑塔纳2000本也不是什么绝对机密,最起码在九娘她们面前不需要掩藏。
“那就是现在。”三姐说道,“事情已经给你办的差不多了,你这个委托人怎么着也得当面验收。要不然我跟娘不好交代。”
秦灵雨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一摞文件夹,陷入了沉思。
她最近在为赏金猎人的那个案子而焦头烂额。公司秘书处几乎每天在为那个从公司发布的愚蠢任务中幸存下来的几个临时工而争吵不休。
开会、讨论、争执、开会、讨论、争执……无休无止,这些幸存的临时工的命运就这样卡在了公司漫长的会议流程中了。
三姐的这个提议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了她眼前一亮的感觉:也许自己应该暂时跳出这个无解的循环,出去透透气也好。
九娘一共有十个子女,个个都是惊才绝艳的大妖。三姐的本事也和她在诸多兄弟姐妹中的辈分排名一样,处于中上水准。
从九娘的口中,秦灵雨知道三姐已经结婚。三姐的婚事,九娘不可能丝毫没有过问插手。所以能让三姐看中并且被九娘认可的郎婿,秦灵雨很好奇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角色。
“你在听么?”电话那头的三姐见她半天不回话,便问了一句。
“在听的。”秦灵雨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说道:“你们稍等,我随后就到。”
说着,她便起身走出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口站着一个衣着讲究的女孩。女孩看上去和秦灵雨年龄相若,但是女孩一见秦灵雨,就态度恭敬地迎上去问道:“嘛……呃,秘书长,您……”
“我要出去一趟。”秦灵雨跟她说道,“早的话,明天中午。晚的话可能要等到后天才回来也说不定。”
“可是?”女孩欲言又止,她觉得秦灵雨的这个决定很奇怪也很突然。
她指了指旁边会议室的大门,提示秦灵雨明天还有会议要开。
“这破会还有什么好开的?”秦灵雨哼了一声,“你就跟他们说我有事外出。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建议他们也好好休息一下,把脑子放空放清醒了再看看这会应该怎么开!”
女人眼见那两只猫炸了毛,知道自己身后有异样。紧随而来一股阴风抚背,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女人皱眉,也不去看自己背后到底是什么东西作怪,伸出右手朝背后扫去。她的五指指尖爆射出五道白光,如同长鞭一般向着她身后就抽打过去。
只听得一声闷哼,五根长鞭中有一根击中了什么东西。女人转身去看,却看到原本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贾铭薇此时正蹲在墙角,右手捂着脖子,一脸凶狠地瞪着她看。
刚刚那一鞭抽在了贾铭薇的脖子上。幸好她躲闪及时,否则她的脖子可能都要被抽断。但饶是如此,她也还是中了这么一击,皮开肉绽。
“真可惜!”贾铭薇阴恻恻地说着,满是不甘和怨毒。那么好的偷袭时机,她却没能得手。
都怪那两只该死的猫!想到这里,她就又忍不住去瞪那两只给女人示警的猫。
女人将指尖长鞭收回,她蹲下来仔细打量着贾铭薇,嘴角时不时地抽搐,却不像是在后怕,而是憋着笑。
贾铭薇被她这表情激地心中烦躁,怒喝道:“笑什么!”
“笑什么?”女人回道,“当然是笑你啊。”
贾铭薇脸色狰狞,开始挪移身子,像一只野兽在为接下来的进攻做好细微的调整。
“小姑娘。”女人哼了一声。她站直身子,脸上的戏谑之色渐退,然后接着说道:“给你提个醒:实力差距可不是换一身皮就能弥补的。我要是你,就不会做接下来的蠢事。”
贾铭薇却是不听,一个弹跳,像一匹饿狼张牙舞爪地扑向女人。
女人摇摇头,似是无语至极。她也懒得多话,右手一张,食指窜出一根银色长鞭朝着飞扑而来的贾铭薇就是一鞭抽打过去。
这长鞭却与一般意义上的长鞭不同,挥舞在空中还能自动转弯,长度更是可以改变。鞭影晃动,一个呼吸间就封锁住了贾铭薇进攻的势头。
贾铭薇见势不对,急忙往后退出几步,然后身体贴墙,犹如壁虎一般在墙壁上游走。
女人将指尖长鞭敛去,问道:“还打么?”
“我是打不过你”贾铭薇嘿嘿冷笑,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但是你也杀不了我。”
女人扑哧一笑,忍不住摇头苦笑道:“你对自己还真的有自信哦。”她一边说着,一边又伸右手,指尖长鞭朝着贾铭薇激射而去。
贾铭薇身体贴墙,在墙上游走躲避。可是那长鞭灵动如蛇,死死的咬住贾铭薇不放,不一会儿就缠住贾铭薇的两只脚踝。
“还杀不了你?给我下来吧!”女人笑着说了一声,右手稍一使力,贾铭薇就被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
这个时候,店门外传来敲门声。女人稍一分神,贾铭薇瞅见机会就要挣脱控制。
女人用拇指的指甲在食指上轻轻一划,长鞭便和她的食指指尖脱离。
长鞭围绕着贾铭薇的周身曲折变形,没有直接将贾铭薇捆绑,但是却在她的身周形成了一座类似于囚笼的禁锢。
贾铭薇还想挣扎,可是身体一碰到这以长鞭筑成的牢笼,身上的衣料立时就出现了一道到口子。同时一阵痛感传来,这长鞭的边缘竟然划开了衣服,切进了她的皮肉。
女人懒得理她,朝着店门招了招手,里外两道店门便自动打开了。
秦灵雨走进星罗棋布占卜店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店里一片狼藉,随处可见斑驳的血迹。一个男人被捆绑着躺在地上人事不知,还有一个女人也跌坐在地上,周身被一道奇怪的枷锁所囚,形貌癫狂。
秦灵雨心中腹诽:这三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把人家店里砸成这个样子!难怪她要在电话里说这里的摊子铺的有点大。
赔钱什么的都是小事,就算是把这家店砸个一百次,秦灵雨都赔得起。关键是这里的痕迹留的太多,这让一向秦灵雨感觉强迫症都快发作了。
三姐站在店内,伸手指了指一个座位,示意秦灵雨自行落座。但是秦灵雨却没有坐,她走向贾铭薇,问了三姐一声:“她是?”
不等三姐回话,店里莫名其妙地就起了一股水汽,一个人形的轮廓显现出来。
水遁?!秦灵雨心头一震,她已经很久都没见过有谁使用过这种术法了。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人形轮廓逐渐凝成实体,是一个男人。这男人一出现,那跌坐在地上的贾铭薇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仿佛衰老了十岁。
男人与秦灵雨对视,眼中戒备之色比秦灵雨还要重,甚至已经摆出了攻击的姿势。等到他看到三姐,他整个人紧绷的状态才有所缓解。
两人同时看向三姐,等着她来为双方做介绍。
“你……呃……这是你姐夫。”三姐指了指男人,略有些局促地对秦灵雨说道。接着她又指了指秦灵雨,对男人说了一句:“这位是灵雨,算是我的……妹妹。”
她介绍的有些磕巴。因为她很难跟男人解释秦灵雨跟九娘之间的关系,而且就连她们几个兄弟姐妹都很难界定:母女?差点意思。忘年之交?也不太准确。
但若是说偏爱,九娘却是最偏爱秦灵雨的,偏到她们几个都有些嫉妒。
秦灵雨倒是很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笑着朝男人打了招呼:“未请教三姐夫尊姓大名?”
“在下……云崖!”男人礼貌性地点点头,然后慢慢走到三姐的身边。
秦灵雨品着这个三姐夫的名字,只觉得这名字透着一股子仙气。再看他的容貌,也透着一种空灵仙韵的俊朗。她不由得在心里推测,这三姐夫估计是有道家修炼的跟脚。
“你那边怎么样了?”三姐问道。
云崖皱着眉头打量着店里的情况,他的目光在贾铭薇的身上逗留了片刻,最后才把他那边的情况大致地说了一遍。
“我以为你会出事,所以赶紧就赶回来了。”云崖心有余悸地对三姐说着:“谢天谢地,你没事。”
“我当然不会有事。”三姐看了一眼贾铭薇,然后继续对云崖和秦灵雨说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想玩什么把戏了,所以我就干脆陪她玩玩。”0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