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清醒还是做梦,景绍辞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个场景。
可真到这一刻如期而至时,他又不敢相信了。
他爱晏子修爱到了极致,热烈到甚至自卑。
此时,晏子修整个人也是方寸大乱。
他明明一直用理智拼命维持着冷漠和清醒,但刚才一看见景绍辞露出受伤落寞的表情,他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他的手指用力收紧,直到把两人的手都握的生疼。
“我只是想让你知晓,你并非一厢情愿,更不是自作多情。”
他微微低下头,轻声道:“我心里……”
“也是有你的。”
岂止是有,景绍辞几乎打破了他所有的原则。
若不是心中藏之,以往所有的亲近之举他都不可能有半分容许。
他说完这句话后,景绍辞仿佛看到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欢欣弥漫在他周身所有细小的尘埃里。
那种汹涌的爱意和得偿所愿的满足炽烈的交织在一起,甚至撞的他胸口发疼。
“我,你的,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景绍辞薄唇颤抖,努力说话的样子看上去滞涩又笨拙,可眼中却充满了无尽的期许。
晏子修见状,喉间猛然一酸,他用力的闭了下双眸,然后看着景绍辞道:“可我现下,还不能许你一生。”
话音刚落,他就清晰的看见景绍辞的瞳孔颤动的两下。
晏子修忍着满心的痛意和绝望,几乎是挣扎出声:“我现在说的每字每句,你都要听清楚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唇瓣渐渐褪去血色:“我是晏子修,但我不是与你成婚的晏子修,他已经死了。”
晏子修逃避似的不愿去看景绍辞的神情,哪怕对方脸上出现一丝异样的神色,他都无法承受。
“我来自于你们历史上不存在的一个朝代,自出生起便是孤儿,是我师父把我捡回去养的。”
晏子修声音变的哽咽起来,道:“他教我做人识字,授我一身本领,如师如父,乃我至亲。”
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眶滴落,头一次在景绍辞显露出这般极度的脆弱。
“可他死了,就死在我面前。”晏子修说话的尾音都在发颤,“只有我成为无上天师,我才能去轮回雪道寻找他的魂魄。”
“但世有三千界,我不知要在那处寻找多久,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也许待我归来时,你也已经入了轮回,再也不是景绍辞了。”
晏子修低着头,眼泪从他黯然的双眸中不断涌出:“如果我许你白首,却又扔你一人在这尘世枯等至死,我将你悬于心上,怎会舍得对你如此残忍。”
突然间,景绍辞一把将他拥入怀里,很紧很紧,像是生怕两人之间有一点缝隙。
“晏晏,别哭了,我好心疼。”
景绍辞的嗓音颤抖着,几乎也哽咽起来:“我等你,我愿意的,多久我都等,我只想要你,只想爱你。”
他的眼泪顺着下颌滑落,断断续续的说着:“你要是有一天走了,我今后活着的每一天都爱你,你要是能回来,我命都给你。”
晏子修死死拽着他的衣角,喉间堵的说不出话来。
景绍辞用侧脸贴了贴他的耳朵,缓了一会,慢慢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在雪山的时候你只可以用法术送一个人走,但现在的你却可以瞬移到任何地方,我真怕有一天你修成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抬手摸向晏子修的后脑,一字一句的道:“我什么都不怕,就怕失去你。”
不知过了多久,晏子修终于平复了心绪,这才低着头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景绍辞偏头去看,却被他直接按住了脸。
“眼睛哭肿了,丑,不许看。”
景绍辞握住他的手腕,在他手心亲了亲,“怎么会丑呢?”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原来的长相也跟现在一样吗?”
晏子修轻轻的摇了摇头,“初来时我与他只有五分相似,不过如今也有七八分了。”
“难怪。”景绍辞愉悦的笑了一声,“我说你怎么会越长越好看。”
晏子修抬眸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所有的一切我都与你言明,你回家好生思虑后再做决定。”
景绍辞马上想要开口,却被他直接打断,“情浓时总是不顾一切,但我不想你一时头脑发热,日后又悔恨终生,这是一辈子的事,你总要想清楚了。”
景绍辞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握住他的手道:“好,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明白晏子修心里的那种不安全感,总觉得他答应的太快了不够真实。
反正人现在都是他的了,晚两天就晚两天。
“那你现下便离开吧。”晏子修说着说着就红了耳朵,“早点回去,早点想。”
景绍辞怔了怔,完全想不通自己怎么比告白之前的待遇还要差。
他有些委屈的开口道:“晏晏,时间都这么晚了,你至少让我过……”
“不晚。”晏子修抬手朝窗外指了指,铁面无私的道:“天色尚算清明,你此时出发正好。”
景绍辞颓了,但没办法,他惧内。
十几分钟后,景绍辞连人带行李,塌着肩膀走出了房门。
晏子修开口与他道别,就在要关上房门时,却被他抬手挡住。
“我这么听话,你总要给我点甜头吧。”景绍辞语气哀怨说完,然后握住他的小拇指低声道:“亲一下。”
晏子修难耐的偏过头去,过了一小会,抬手抱了抱他。
景绍辞刚准备拢住他的腰,结果晏子修立刻松手闪回房内,然后直接关上了门。
他站在门前愣了一会,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景绍辞走后,晏子修一个人在房里待着,脑中不断回想起对方说过的那些话。
他想着想着就面颊燥热,忽然有些后悔让景绍辞回家了。
正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黎经纪打来的。
“子修,我今天晚上要飞去S市谈工作,小李他们都留在剧组,有什么事你随时跟我联系。”
“好。”晏子修应道:“一路平安。”
结束跟黎风致的通话后,他找出了帽子口罩,决定去酒店外面走走。
景绍辞回到家时已经快12点了,虽然已经很晚了,但他还是忍不住给晏子修发了一个视频通话。
结果一连拨了三次,手机那头都没有接起。
景绍辞想着晏子修可能已经睡了,所以只能勉强按捺住心绪,决定明天一早再打。
而此时此刻的晏子修,已经远在千里之外,站在了华国与他国的边境之处。
“呕——”
姬洛屿已经吐了十几分钟了,但那种强烈的眩晕感还没褪去。
虽然是他要求的越快越好,但缩地成寸这个法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一旁的卫褚脸色有些发白,但至少没吐,算是勉强保住了面子。
“剧组那边谁去知会。”晏子修目视前方,开口问道。
“晏天师您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再发生像上次那样的事了,我们的部门同事已经亲自去找导演说明情况了。”
“嗯。”晏子修负手而立,沉默片刻又道:“也请告知景先生一声。”
“好,我记住了。”卫褚一口答应。
时间倒回到一个多小时前,姬洛屿和卫褚两人火烧眉毛的找到了正要回酒店晏子修。
简单的说了两句情况后,晏子修直接抓起两人在原地消失了。
此时,晏子修垂眸看向一旁的姬洛屿道:“可吐够了?”
姬洛屿弯着腰向后摆了摆手,还是说不出话来。
晏子修没了耐心,一手抓住卫褚的上臂,另一只手拽住姬洛屿的后领,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到达边境哨所时,姬洛屿差不多已经半死不活了。
卫褚上前向门口的负责人出示了证件,说了两句话后又回手示意的指向晏子修。
没过一会,门口守卫的人向两侧退开,打开了大门。
进到哨所里后,卫褚将晏子修带到了一处办公室。
“范处就在里面。”
晏子修微点了下头,然后推开了门。
卫褚把吐了一路的姬洛屿送回了休息室,坐下后开口道:“你休息一会,缓过劲之后去给景先生打电话通知一声。”
姬洛屿张着嘴瘫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的道:“知道了。”
晏子修刚一进门,范道德先是大吃了一惊,然后赶紧站起身来。
“晏天师,您怎么来的这么快?”
晏子修开口道:“缩地成寸,一刻可行百里。”
范道德顿时恍然大悟,立刻给他引荐房间里的其他三人。
“这位是茅山派现任掌门符稷道长,这位是上清寺住持济觉大师,这位是玄宗门周丰平周大师。”
说完,范道德又道:“还有一位赵大师,现在正在主持阵法。”
晏子修抬起右手并为道指,算是跟三人打了个招呼,三人倏地回过神来,也赶紧各自回礼。
“见过师君。”
等几人坐下后,范道德神色郑重的道:“现在所有人已经到齐,国家以及组织希望各位组成特殊任务小组,夺回衡卫山。”
“阿弥陀佛。”济觉大师双手合十,吟诵佛号:“老衲自当竭尽全力。”
符道长和周大师对视一眼,然后道:“我二人也义无反顾。”
话音落下,四个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晏子修。
晏子修想了一瞬,然后开口道:“请问,这次有出差补助吗?”
符稷自鼻中发出一道嗤响,然后赶紧低头忍笑。
范道德也想笑,但这么庄重的场合明显不太合适,于是掐着自己的大腿道:“有,有很多。”
晏子修微微颔首,表示满意。
范道德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道:“既然各位都已经同意,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说正事。”
说完,他就拿出了一个档案袋,然后从里面倒出衡卫山的地形图,还有几份三级加密文档。
“衡卫山横跨两国边境,上周三,也就是9月23日,Y国违反条约,派出五十名术士横跨边境进入我国地域……”
范道德这边说着情况,晏子修的目光却落在了面前航拍的照片上。
范道德大约说了十几分钟,然后面色沉重的看着几人道:“我们之前采取强攻,已经造成了人员伤亡,所以还请各位大师群策群力,一定要想个办法出来。”
换做平时,符稷几人肯定就马上商量起来了,但现在晏子修在场,三人都在等他开口。
晏子修略想了一会,说道:“以对方此等阵势来看,这山中之物必定不凡,我……”
话音未落,门上忽然响起了三下敲门声。
“进来。”范道德转头道。
一人开门走了进来,汇报道:“范处,Y国派人来交涉了。”
‘砰——’的一声,范道德用力拍向桌子,“他们还敢舔着脸来?!”
在前往的路上,符稷靠近晏子修身边道:“师君,以您来看,对方这是什么阵法?”
晏子修抬眸朝衡卫山山顶看了一眼,开口道:“四十九行血祭锁煞阵。”
三人一听这话,面色全都沉重起来。
济觉大师对阵法知之甚少,但也听过这个阵名。
此阵以活人生灵鲜血为祭,寻常阵法至多一到三个阵眼,可此阵却有七七四十九个阵眼,阵心凝聚数千阴魂,除非同时除去四十九个坐阵之人,否则少一人,煞气只会成倍凝聚,遗祸无穷。
周丰平怒道:“想要布下这个阵法绝对不是一日之功,看来这帮孙子早就有准备!”
晏子修点了下头,认同了他的说法,“不错。”
气愤归气愤,三人最担心的还是这锁煞阵该怎么解。
符稷从胸口拿出一副罗盘,结果上面的指针却不受控制的左右乱摆。
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又收了回去。
到了另一处楼前,门口站着两拨人,穿着不同制式的服装正在对峙。
他们到了之后,领头的人立刻将他们带了进去。
五人刚一进门就看到了里面的情况,两人穿着西服,另外两个穿着灰色的麻袍,厚实的兜帽遮住了半个头,看不清长相。
不过从指尖青黑色的甲盖来看,周丰平等人马上就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他们这边有七个人,对方只有四人,但以对方的坐姿来看,显然处于有恃无恐的状态。
“这位就是我们国安部的……”
领头的人还没介绍完,就直接被范道德打断,“不用介绍了,干嘛来的让他们赶紧说。”
对面的翻译低声说完,其中一个穿西服的人就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两句话。
站在旁边的翻译立刻道:“这人的名字翻译成中文叫阮氏祥,他说他来代表Y国商量衡卫山的事。”
范道德冷哼一声,“商量个……”
他把后面一个字憋了回去,然后看着阮氏祥道:“别兜圈子,你有什么事直接说。”
对面的翻译说完,阮氏祥脸上扬起了笑意,忽然开口用蹩脚的汉语道:“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我们就这样一直对立,双方都拿不到好处,不如等找到东西,我们一边一半。”
范道德讽笑一声,看着他道:“你是不是真觉得我们拿你们没办法了?”
阮氏祥摊了下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现在是你们更难,如果要拖,我们可以奉陪到底。”
范道德没想这犊子竟然还会说成语,气的拳头都捏紧了。
就在此时,其中一个带着兜帽的人看向了晏子修,然后冲翻译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
对面的翻译听完,冲晏子修开口道:“非卡大师说,你……”
晏子修抬了下手,面无表情的打断道:“废话太多,不想听。”
对面两个兜帽人瞬间站了起来,济觉大师他们也向前走了一步,双方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晏子修目光鸷寒,露出一抹残酷藐视的神色道:“尔尔边夷贱类,不过泥地蝼蚁,待五日内破阵尽诛,尔等届时想要苟活,怕也是痴心妄想。”
此话一出,范道德他们简直爽的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几人看向晏子修的目光都亮的不行。
阮氏祥虽然懂一些汉语,但这句话却完全没听懂。
等翻译说完后,阮氏祥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他看着晏子修冷笑一声,语气阴狠的道:“大话谁都会说,我就不信你能做到。”
晏子修勾起唇角,吐字清晰的道:“若不信,尔等尽可以命相验。”
阮氏祥咬了咬牙,转头对其他三人说了句话。
见四人拧身要走,晏子修忽然开口道:“诸位跋涉而来,便也不必再走了。”
在他这里可没有什么两方开战不斩来使这一说,这些人敢以活人为祭,那就该死。
话音刚落,他便抬手扬出四张符纸,符纸之上金色的光华流转而过,瞬间刺破四人周身阴气。
符稷等人见状,也立刻出手。
几分钟后,晏子修从里面走了出来。
“周大师。”他微微偏过头道。
周丰平立刻上前,“师君。”
“取那两个兜帽之人心头血一碗,我有用处。”
“好!”周丰平一口答应。
范道德见状,马上开口道:“晏天师,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有。”晏子修转身看着他道:“我晚饭没吃,肚子饿了。”
回到之前那个房间后,晏子修一手拿着压缩饼干,一手拿着铅笔开始给几个人上课。
在地形图上画了几个圈后,他开口道:“明日太阳初升,你们便各自带上设备去这九个方位挖坑,越深越好。”
晏子修咬了一口饼干,继续道:“再给我准备十五尾锦鲤,朱砂若干,上等黄纸三沓,一袋黄豆……”
他一边说,范道德一边唰唰狂记,等晏子修说完后,他又念着对了一遍。
等物品交代完后,晏子修又道:“对了,再为济觉大师准备一套运动服。”
几人一头雾水,尤其是济觉大师。
晏子修没有解释,只是看着他道:“大师,你这几日便托着钵绕着衡卫山跑,每跑四十九步画一个卍字符,直到跑不动为止。”
符稷和周丰平齐齐向济觉大师投向同情又忍笑的目光,反观济觉大师倒是接受的很快,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后,认真的点了下头。
“符稷,你这几日用你派秘法图匕术刮鱼鳞,每片都要完整。”
堂堂茅山派掌门,直接蔫了。
吃完压缩饼干,晏子修让范道德把所有人的叫了回来,连云障阵都撤了。
他从这所有人中按阳选八字挑出九人,叮嘱他们这几日全部茹素,半点荤腥都不许沾。
众人一脸懵圈的各自准备,尤其是被叫回来的赵大师,根本不懂晏子修做什么。
到第五日晨起,眼看衡卫山上的血雾已经遮天蔽日,所有人的心情都无比沉重。
晏子修吃完早饭,就带着那九个人去到了山上。
“我知这深山天寒气冷,但你九人站入坑内,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许再动。”
众人坚定的点头,齐声应道:“是!”
就在这九人站进去后,晏子修拿出小罐开始在他们身上涂抹一种腥苦扑鼻的药膏,膏体里混杂着从锦鲤身上刮下的鱼鳞。
就在他将这些人安置好后,半空忽然响起一阵轰隆作响的炸雷。
紧接着,山体开始剧烈摇晃,一只通体血红的雾状巨兽竟凭空出现,虎身麒麟首,身体近乎有半个山体那么大,两眼暴涨凸起,看上去恐怖至极。
晏子修立刻瞬移至山下,拽起济觉大师直接朝阵内跑去。
范道德和其他人等在山口处,心脏全部提到了嗓子眼。
晏子修一路拖着济觉住持行至山腰处,待将人放定后,看着他道:“大师,有劳了。”
济觉大师捻起佛珠,郑重道:“晏施主小心。”
晏子修浮空而起时,整个衡卫山回荡起了念诵经文的声音,与此同时,无数卍字符自山体浮起,全部聚向晏子修周身。
麒麟首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道惊天兽吼,虎身伏低后瞬间腾起朝晏子修袭来。
晏子修一直闭着双眸,再睁开眼时已化出了银龙黑袍。
只是这次,他垂腰的墨发尽化为白,姿态浩渺如神。
“九龙天罡阵,起——”
范道德他们在山下遥遥看着,半张着嘴的样子又像是在含鸡蛋。
“天师执位,果然震撼寰宇。”符稷仰头喃喃的道:“师君已至六通之境,这道相可真是俊美的跟仙人一样。”
正在这时,响遏行云的龙吟声从各个方位拔地而起,九道金光聚为神龙,直接用龙身将巨兽死死卷住。
此时,所有卍字化为一张通体泛金的长弓,晏子修张手而握,另一只手在弓弦上迅速一抹。
九支金箭凭空而现,他展臂拉满弓弦,悬空而立的身姿仿若暮雪的劲松,一阵长风猎猎,及腰的白发扬起恣意的弧度。
金箭只在弦上停留了片刻,在晏子修松手的瞬间,以破空之势直刺苍穹。
伴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金箭爆裂而开,化为七七四十九股箭雨纷落而下。
浓稠如沼泽的煞气如同到达沸点的开水一般,剧烈的翻腾起来,可任凭血煞如何挣扎,箭雨过处全数化为清明。
山下众人忽然觉得周身一松,就连呼吸都畅快了不少。
“破了!!”赵大师激动的喊了一声,“这四十九行血祭锁煞阵被晏天师给破了!!”
众人心中既激动又感慨,澎湃的豪气简直快要破胸而出。
在煞气全部化去后,晏子修又闭上双眸,双手结印。
他在念诵法诀,超度此处所有祭阵的无辜生灵。
就在此时,山脚处一个身着灰袍的男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片刻之后,消失无影无踪。
没过一会,晏子修就带着济觉大师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全数诛灭,你们可以去收尸了。”
等范道德他们带着人上山时,那些坐阵的术士已经全部死透了,一个活口都没留。
“嘶……”周丰平看着其中一个连头都没有的残尸,倒吸了一口冷气。
等收殓完这些人后,晏子修和范道德等人就出发去了一处山谷。
刚一踏入,他就感觉到了一股妖气。
他蹙了蹙眉,仔细观察过周遭后,没有说话。
等众人进去之后,一座高台出现在他们眼前。
考古人员们立刻打开随身的工具箱,马上开始工作。
晏子修迈步朝里面走去,这山腹中的地方与其说是一个高台,其实更像一座法坛。
他的目光掠过四周布满尘土的咒纹,心头无端升起一股压抑感。
就在晏子修准备转身出去时,一个巴掌大圆盘凭空出现在他的脚旁。
他俯身捡起,用手指抹去上面的尘土后,瞳孔蓦然紧缩。
晏子修揣着那块圆盘从山上下来后,正好遇见姬洛屿和卫褚两人。
“此间事了,我要回去了。”
“晏天师辛苦了,这次……”姬洛屿道别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气,“糟了,我忘记通知景先生了!!”
晏子修神色大变,狠视了他一眼,瞬间从原地消失。
他不久前才催动大阵,体内的灵力不足以支撑他立刻回到B市。
但晏子修仍然拼了命的往回赶,足足疾行了一整天。
他出现在景家门前的那一刻,口中已经明显尝到了血腥味。
等他推开卧室房门时,景绍辞正一个人狼狈的靠坐在墙壁边,额前的墨发凌乱的耷拉着,像是整个人都废了一样。
晏子修马上走过去单膝跪地,一把抱住他道:“拔丝地瓜,我回来了。”
过了好一会,景绍辞依旧一动不动,晏子修顿时方寸大乱,正要将仅存的灵气推入他胸口时,一只颤抖的大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以为,你那天说的话就是在跟我告别。”
景绍辞以往低沉的嗓音,此刻却嘶哑的不成样子。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眸看着晏子修,哽咽的道:“我想着你是不是去了那个轮回雪道,再也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