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牙，她撕拉一下撕开衣袖上的布料，用嘴咬住，然后单手拔出星月剑。
发白流汗的脸在银亮的剑面上映照出来，愈发衬得她面色虚弱。
白清月轻喘着气，闭了闭眼，竭力平复气息，最后心一横，将伤口已经腐烂化脓的地方给硬生生剜去。
剑刺进去的那一刻，她痛的整个人身子都跟着痉挛起来，忍不住咬紧了嘴里的布团，额角青筋暴起，汗液如大豆般成粒滚下，顺着脖颈一路淌下。
剑刺的愈深，疼痛感便愈重，她脖子仰起，瞬时拉出优美的颈线，嘴里的痛呼被悉数吞进喉咙里。
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态，她手抖着，没有给自己半点迟疑的机会，一下子刺到伤口最深处，将那发黑的一块血肉全部给剜了出来。
暗红的血液取代脓黑的血流了下来，她闭上眼，整个人差点瘫倒在地。
不过咬了咬牙，她还是稳住了身体。
掏出药瓶，火速吞下几颗血灵丹。
药效渐渐发挥作用，血慢慢地止住了。
强盛的恢复力也在帮她逐渐修复受损的皮肉。
身上的疼痛依旧清晰地镌刻在大脑里，她闭了闭眼，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下却渐渐起了寒霜。
今日之疼痛，她定会偿还回去。
以十倍、百倍，千倍。
余毒未尽，她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至少挖去那一块毒肉后，症状会轻许多。
再加上她的特殊体质，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太大影响，至少不会影响她的正常行动。
白清月快速收拾好自己，将伤口用白纱布缠住，又连续吞了几颗回血丹药，身子堪堪稳住。
她看向门口，眼神瞬时变得冷厉起来，最后没事人一般站起身，敲了敲门。
听见门内的声响，阿伯很快便开门进来了。
关门的时候也很是小心翼翼。
他甫一转过身，就对上白清月过于惨白的脸，不由得吓了一跳，还以为看见了哪个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
见他吓了一跳，白清月不以为意，问道：“多谢阁下的包涵，还请告诉我那些妖修的关押地。”
阿伯回过神来，怔怔然点头。
“其实我也是在给他们送饭的时候才偶然见到那群妖修。”
他回忆道。
“他们都被关押在集阵堂，那里是非必要不能进入的，我之所以知晓他们在哪，也不过是托了给那些看守送饭的福。”
“集阵堂？”
白清月低声重复着这个地方。
“这是在哪？”
阿伯刚要开口说，想到什么又闭上了嘴巴，脸上露出踌躇。
白清月看他像是有什么顾虑的样子，不由试探性地问道：“那里，是你们村子的什么禁地吗？”
阿伯面露难色，点头：“其实我也不清楚。”
“就连我去的时候，都是被人用黑布蒙住眼睛，被带去那里的，具体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白清月面露沉思，半晌，她开口：“兴许我还需要阁下帮个忙。”
……
此时某个阴暗潮湿的地牢里。
小妖颤颤巍巍地抱住自己的两只胳膊，哆哆嗦嗦地发问：“大人，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啊？”
一想到那些被拖出去扒皮献祭的同伴，他不由得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终究是年纪小，没见过这种阵仗和场面，他这心里，实在是怕得很。
“怕什么？不过就是一死。”
鹿茸俨然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盘腿坐在草席上，静静打坐。
见他如此气定神闲，其他小妖不由得心下感叹：老大果然还是老大，都这种关头了还能镇定自若，临危不乱，实在他等楷模。
却不知道，此时鹿茸心里也没底的很。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看他现在正在发抖的腿就知道了。
之所以这般打坐，也是为了用淡定掩饰慌乱之下的颤抖。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下，他们也很难逃脱这里。
听那些人类说，不日就要将他们全部献祭出去。
到那个时候，所有妖都逃不掉。
但是灵魂深处若有似无的锁链羁绊又让他不由得心生些希冀。
他好像感受到了白清月的气息。
虽然很浅，但是既然有，那就说明她就在此处。
心里欢喜的同时，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白清月单枪匹狼的，哦，好像不止一头狼，但总之数量不多，遇上那些狡猾阴狠的人修怕是也很难有胜算。
主要白清月她在这里用不了法术啊，不然还能想想。
鹿茸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死期已定。
既然无法摆脱，那不如躺平接受这个事实。
他纠结地想着。
转头看向柯云，却发现他异常淡定，正在闭目养神，不由得心下不平衡起来：“诶不是，柯云，你都不挣扎一下的吗？”
他躺平也就算了，柯云凭什么也跟着摆？
柯云闻言，掀开一只眼皮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继而又闭上了。
鹿茸揉了揉眼睛。
他刚刚是看错了吗？好像看见柯云在鄙视自己。
心里本来就因为快要死了而感到焦躁，现在这一下更是让他越发暴躁。
顿时腿也不盘了，直接站了起来，大步走到柯云面前，拍了拍他的肩。
柯云被他吵的不行，只好睁开眼。
只不过那神情很是无奈，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
鹿茸一看见他这表情，周身的气焰顿时熄了下去，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最后只能狠狠跺了跺脚，问道：“你就说，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在这里等死吗？”
“我们死了倒没什么，可他们呢？”
他指了指那些角落里的小妖，气的脸红脖子粗：“他们还小，总不能跟着我们一起送死。”
他们是族长，是被众妖推举上去的。
如果连他们的性命也护不住，那就是真的对不起他们的拥护和信任了。
他是怕死没错，但他更怕看见这些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妖也跟着自己一起去死。
本来被遗弃在禁地之渊就已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了，偏偏苦难还要这般接踵而至。
究竟还要让他们怎样？！
他们已经一无所有了，被挑断了筋脉，无法修炼，也失去了居住的家园，现在就连这样一个活着的机会给不愿意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