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锦宸的心脏咚咚咚的快速跳跃着，幻境残留的恐惧还萦绕在他的意识深处，他想要仔细回忆，却每次都抓不住关键信息。
“师尊，您怎么来了？”他勉力起身，声音有些低哑，“唐师弟和岁守师弟呢？”
“已经安全护送出山洞了。”
南诃抬手帮他整理了下发冠，又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脑袋，语气并没有过多责备，依旧是平日里淡淡的感觉。
她道：“还知道关心师弟，那怎么还往这么危险的地方闯，要不是我在云镜上瞧见不对，你今晚就要被山魈加餐了。”
牧锦宸低下头，低声道，“徒儿知错。”
叹了口气，见人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模样南诃也就没再计较，将人扶起来顺手施了个净身咒。
她环顾黝黑到发亮的石壁山洞，皱眉道：
“这山魈老巢设在这是因为此处地处阴阳交界处，常年日积月累下自然生成了一种奇石，能够让人出现某种幻觉，困在往日的心魔中。”
从袖中掏出一枚香囊，南诃矮着身子将它别在牧锦宸的腰间，“此香囊是为师日常佩戴之物，有凝神静气之用，这几日你先戴着调理一二，要是戴不惯，三日后再取下便是。”
淡淡的草药味扑鼻而来，带着点辛苦味，又凉凉的，的确很像平日里师尊身上的味道。
牧锦宸心悸的情绪全敛在黑眸中，恭敬的低下头，还未说什么山洞外就传来龚宇溟叫唤声。
“师尊，大师兄！你们在山洞内还好吗？”
自从南溟城的事过去后，龚宇溟的性格也变了些，那股心事重重带来的沉稳变成了坦然和豁达，倒是开朗不少。
他如今对南诃是死心塌地，言听计从，全然是左右手的模样。
两人出了山洞，牧锦宸见到他身上那堆累赘的法器已经被除去，身上的衣物虽然依然名贵但搭配上已经随性很多，像是阴霾扫去，整个人也跟着晴朗起来。
他笑着对牧锦宸道：“还好大师兄没事，刚刚可把师尊吓的够呛，直接就破开结界冲进来了。”
牧锦宸捏了捏袖中一块碎石，笑了下：
“是我不该冲动，让师尊和师弟担忧了，龚师弟这气息和离开前似乎有些不同，可是家中的事处理完了？”
“算是吧。”他挠了挠头，也不好说具体的，毕竟已经妖化的部分南溟城人是永远无法恢复成正常人的，只是以后不会再继续恶化，也不会有人再继续妖化了。
但知道这事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他身上如今镶嵌着两对鲛人族眼珠，能够破除一切魔障幻术，也算是一种因祸得福吧。
南诃站在他们身前，瞧了眼天色，打断他们。
“好了，回去再叙旧，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去。”
两名弟子一前一后的拱手说了声“是”，然后老实的在她的带领下离开了山魈老巢。
……
其实明台宴就是个新晋修士交流会，往日南诃没有收徒，也嫌这种场合麻烦鲜少参加，如今不但新收的几名弟子，还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弄得大家好奇心都起来了。
其中有个头一次来明台宴的宗门长老四下找了一圈人后被告知南诃早就离开了，忍不住吐槽道：
“这九霄门的一个个眼睛鼻子都长在头顶上，天生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长芳长老刚巧准备要走，听到这话后停住脚步，皱着眉刚要开口反驳，就听她身后不远处千仞宫的一名长鹤发童颜的长老笑道：
“这位长老怕是第一次和凌仙长接触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她目下无尘是出了名的。不过，也是……要我可能在不久后不是飞升就是兵解也懒得搭理眼前的张三李四……话说回来，她能临了头了还收徒弟也是稀罕事。”
“木天成你好好说话！凌仙长也没得罪过你，不就是当年你上九霄门求见没搭理你罢了，用得着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要在背后说人是非。”
“长芳长老你这话就说过了，那凌南诃是不是已臻化境，以她今日去那山魈洞的实力，在场各位哪个看出门道了？言出法随，我今日可是见识到了，真是自叹不如。
只是这天道是有法则的，过强则衰，要是她自己心里没点数那九霄门的云逸然算个什么，还能当掌门？”
长芳长老知道他说的确实没错，这些年凌南诃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极力淡化自己的存在。
一来是她确实是修无情道的，另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要抑制体内的灵能。
修行者的归途无非是两种，一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衰败，这也是万物都必须经历的事，另一种则是所谓的飞升，就是突破作为“人”的躯体禁锢，达到另一种生命的延续。
只是近三百年来天地骤变，灵气早已不足一人飞升，无法飞升就意味着会死亡，也就是“兵解”。
飞升和兵解其实都是在同一瞬息发生的事，所以大家也并不会太忌讳。
……
南诃回到屋中泡了个热水澡，这几日连轴转真把她累坏了，雾气迷蒙间，她忽然想起牧锦宸在山洞时的呢喃。
——不，不要杀我。
妈妈，我是小宸啊！
虎毒不食子，一位母亲究竟是为何会想要杀掉自己的孩子？
是发现了什么无奈做的决定还是被人控制身不由己？
南诃把果果叫了出来，调出这个小世界的资料开始查找。
很快，她发现了一段记载模糊的时间段。
牧锦宸自幼被送入婶婶家抚养，后被不知名势力的人上门灭门，他卧薪尝胆潜入九霄门找寻真相，最后终于在师兄弟的帮助下铲除了罪魁祸首——魅，进而成为了九霄门的下一任门主。
魅。
这个组织到目前为止南诃都还未听闻，但她隐约却觉得这个名字和九霄门脱不开关系。
她将资料划拉到最后，忽然发现在最下面的边角处有一个圆形的简笔画图腾。
像是一只鸟直立在树枝上，它的头部向下，张开嘴不偏不倚的咬着脚下的树枝。
这个图腾让她格外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三名弟子依次进屋。
牧锦宸的伤势本就无碍，南诃又渡了灵息给他，加上的药物的治疗基本无恙。
数日不见也不知道是不是南诃错觉感觉男主似乎长大了许多，隐约有青年人的模样，那过于深邃的五官也变得十分抢眼突出。
他的五官不似中原人，倒像极北荒族的后裔，也难怪当初那么多人对他身份有疑。
唐蔚茗还是老样子，三个徒弟中最机敏圆滑，他一开口就带着点讨巧的语气。
“师尊，你是没看到我和大师兄一路过关斩将把比分牢牢拉开，那些其它宗门的弟子各个望尘莫及，狠狠给您长了回面子。”
“是么，我瞧着就是太顺遂了，才胆子越来越大，那山魈的老巢也敢直接进去，真不怕进的去出不来？”
唐蔚茗挠挠头，尴尬的笑了下，想着要不是刚巧南诃赶来，还真不好说后续会怎么样。
南诃道：“既然制定规则就是为了保护你们在安全范围内行动的，这次给你们个教训就罢了，回九霄门后各自抄《道衍经》三遍。”
想到那厚厚的卷轴，唐蔚茗头皮发麻的点了头。
牧锦宸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意外抬头时瞧见南诃桌上拓印的枯枝停鸟图瞬间瞪大了眼睛。
“师尊，这图案您是从哪瞧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