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和苏定方此去顺利的话三天就能回来。对能否取得胜利,江晓没有一点怀疑。
开玩笑,魏征、苏定方加“莫逃”组合,几百号残兵败卒都搞不定,华夏历史就得重写。
江晓注意到杨媛身后的两个人,云儿和小玉。
换了粗麻料子衣服的两人怯生生的,像个婢女的样子。说老实话,江晓感觉少了那份嚣张和张扬,云儿倒像个邻家小妹,顺眼多了。
今日无特别要忙的事,江晓准备学学骑马了。
学骑术自然需要老师,江晓让程咬金教他,这货居然说没空,不过倒是答应再给江晓找位老师,让江晓在草甸等着就是。
很快,有三人四马疾驰而来。
为首的是程咬金,骑一匹,牵一匹,另两人还真让江晓有些意外,居然是杨媛和云儿。
“逐月,这便是某家给弟寻的‘先生’。如今满堡上下,只有小娘子和她的婢女擅骑,剩下便是杨秦两位宿老,他们可是老胳膊老腿了。”
程咬金走马打个盘旋,接着道:“莫要小看小娘子,前日惊马,还是小娘子驯服,若不是亲眼所见,某家都不敢相信小娘子有如此精湛骑术。那,此马便是弟弟习用之马了,接缰!”
说着,程咬金便将他所牵那匹马的缰绳扔给江晓。
这马通体枣红,身形不算太高,但油光水滑的,看上去非常俊美。
江晓刚要赞一声漂亮,就听杨媛咳了一声。
程咬金尴尬一笑,跳下马来:“就知道逃不过小娘子神目,嘿嘿,那个好兄弟,还是换一下,你骑愚兄这匹吧。”
江晓疑惑地看向杨媛,不等杨媛说话,后面的云儿便噘嘴道:“这个糙汉使坏呢,枣红马浪大,不消多久便要你两股脱皮!”
“呦呵。”程咬金回头,“看不出你个媵妇,居然也有这等眼光?!”
云儿白一眼程咬金,扭脸不再说话。
程咬金又回头,见江晓正凶神恶煞地看着他,忙道:“逐月,伟丈夫便是要大风大浪里来去,浪小的马有何乐趣?好比女人,总是越癫狂越……骑得……”
程咬金又看到杨媛不善的目光,连忙闭嘴,翻身上了枣红马,一溜烟跑了。
“这浪大浪小到底何意?”江晓问杨媛。
“马跑将起来总有起伏,或可理解为颠簸的深浅。那枣红马确如云儿所说,颠簸剧烈,不适合初骑者。”
云儿没想到杨媛竟会对她所说称是,不由有些得意。
“云儿。”
“干吗?”云儿趾高气昂地回应一声,刚说完便看到杨媛投来的凌厉眼神,于是反应过来,赶紧低头重新回应道:“奴婢在。”
“便由你来教授小郎君初骑之法。”
“喏。”
杨媛转头看向江晓,脸上有些歉意:“魏道长和苏将军离堡,程将军又要忙守堡之事,我怕阿爷一人难支,他终是上了年纪的,我……”
“明白!”江晓点点头,何着就他是个“闲人”呗。
杨媛冲江晓嫣然一笑,终是挥鞭去了。
现在只剩下江晓和云儿二人,想起昨日的一些事,云儿似乎也有些害羞,嗫嚅一下才道:“小郎君,奴婢先教你上下马……”
老实说,云儿对马的认识和其本身的骑术着实令江晓惊讶,在她的教授下,不到一个时辰,江晓就已掌握了上下马的要领和基本骑座,甚至都可以在云儿牵缰的情况下在马上找“浪感”了。
“你是不是从小就会骑马?”云儿牵缰的时候,江晓在马上问道。
云儿点点头,然后便将头深深低下,似乎突然有些伤感。
“奴婢是突厥人。”
哦。
江晓点点头,怪不得骑术这么好,原来是童子功。
“奴婢的家在北海……”
此时,云儿应该是想起了自己的故乡,抬头看向天边,眼神竟然变得清澈无比。
北海啊,江晓知道,那里曾经是华夏的领土,后来叫作贝加尔湖。
“我八岁的时候父母亲就死了,我拽着牧人的马尾巴四处流浪。后来,一个好心的大叔娶了我,那年我十一岁,他对我很好……”
“可惜,没有多久他就死了,他的儿子又娶了我,不过很快他就把我卖到了平城(今大同),换了十斤铁和五斤盐,那年我十三岁……”
“在平城旗亭(酒楼)我学会了歌舞技,亭主便又把我送到了晋阳,进了晋阳宫……”
云儿脸上带着说不上哭还是笑的神情娓娓讲述,江晓却听得有些动容。
八岁父母双亡,十一岁便作人妇,这位“好心”大叔再好心又能有多好心?会放过她稚嫩的身体吗?
还有他的儿子,取“继母”这样的习俗,江晓不做评价,但想来也不会放过她吧?最终还把她卖了,这对她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打击呢?
(娶后母这种习俗,历史上曾广泛存在,《史记》就记载“胡人”的风俗,“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而突厥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隋宗室女义成公主和亲突厥,先是嫁给启民可汗,启民可汗死后,便又嫁给了他的儿子始毕可汗,后又嫁给其弟处罗可汗,再又嫁给其另一个弟弟颉利可汗)
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这一刻,江晓似乎也有点理解了云儿在坞堡的行为,不择手段地为自己谋求生存的机会,也许这就是她不得不选择的一种生存方式吧。
如果不是这种生存方式,或许她早已化作了茫茫草原中的一抔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