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南不知道戴柯的身世，此时听到疑惑更甚，“既然你体会过，为什么还能说出那些凉薄的话？”
“因为在那个爹娘活活饿死，没人救我的年纪里，我学会了什么叫做自私。”
“可造成惨剧的是政策的扭曲，你若是不想其他人步上后尘，就应该想办法改变眼下结局。”
戴柯忍不住连连嗤笑，“我爹娘死了，那时候没人救我们一家，你却想着让我救人？凭什么？”
“如果我救人，能换回我爹娘的命，我自然不吝啬付出，可事实就是不能！”
“你说，我救人除了散尽我养老的钱财，让我穷困潦倒，得到一些无关痛痒的感谢外，还能有什么好处？”
她以前就是因为救人，吃过太多的亏，被人背叛的太多，以至于她看到这种情况，心里根本起不了任何波澜。
印南说得也没错，她就是凉薄，就是自私，她就是一个绝对的利己主义。
如果所做之事无利可图，她宁可不做。
车厢里时，戴柯虽然言语极端，但语气还算温和，倒像是家常聊天。
可此时的戴柯，语气是格外的认真。
她语气里带着对生命的不屑，以及对世道的怨愤，还有对印南的冷意。
“印南，你想救人你就去救，你想做善人你就去做，我不会鄙夷你嘲笑你，但也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戴柯的决绝落在印南眼里，让他觉得那些前辈的决策就是错的，戴柯根本就不是值得拉拢的对象，她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你不可理喻！”
“你们，跟我过去生火煮粥！”
戴柯也不知道被印南哪句话气到了，自己闷气走进旁边的枯树林，手里的刀乱挥。
马车前，坐在车辇上的车夫，拿着干草喂给马匹。
亭风靠着车厢，看似站岗实则耳听八方。
车夫突然开口，“苗将军的打算，是让印南拉拢戴柯，可现在怕是没希望了。”
亭风微微沉眸，确认四方没有监视，问道，“宥齐军都集齐了？”
“田副将领着的一支队伍，在吸引银甲军的注意，其他都乔装打扮成了平民百姓，分批通过关卡。”
“最多半年时间，就能全部聚集到京城附近。”
听到时间，亭风眉宇间掺杂了一丝愁意，“时间太长了，殿下说一月内没你们的消息，就要另谋计策。”
“你想办法拖延，另外宥齐军的消息，继续瞒着殿下，苗将军那边另有打算。”
“什么打算？”
“民间的起义军，就是苗将军组织的，苗将军打算利用这些人扳倒幽州皇。”
“若是计策成功，无需殿下出手，即可轻易拿下幽州。”
“若是失败，我们这些人也是以闹事者名义死去，幽州皇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也就不会牵连到殿下。”
“届时，幽州皇不知宥齐军覆灭，忌惮宥齐军的名义上，也会留殿下的命做威胁，那时你们也可再找机会逃跑。”
亭风略做思索，此番计划可行。
他们先以幽州内乱为矛头，转移幽州皇的视线，从而集结宥齐军。
若是成功，集结的宥齐军便可一举攻破皇城，若是失败，余下的宥齐军也可里应外合，救殿下离开。
此番计划进退有路，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
“我知道，殿下那边我会想办法稳住，你们这边也小心行事。”
亭风正想去找戴柯时，忽然问道，“宫里最近出现个叫谢靖瑶的，是你们的人吗？”
亭风的功夫在宫内，虽不能说来去自如，但也能摸到幽州皇附近。
只是再近些，怕是要被幽州皇附近的天罗地网抓住。
而他能拿到监视戴柯这个任务，就能证明他在宫里早有合适的身份，只是一直瞒着北离景没说。
“我以为她是逃了，或者是去其他地方救死扶伤，没想到她大胆的混进了宫里？”
“嗯，现在是幽州皇身边的贴身侍女，但她已经被盯上了，你们暂时先别联系她，若是情况有变我会想办法通知你们。”
“对了，戴柯是领了幽州皇的命令，来除掉印南的，你们想办法提醒他些。”
“明白！”
戴柯在枯树林里绕了一圈，顺着烟火气转到了施粥的棚子下。
“我饿了。”
印南正在给难民递粥，听到声音扫了戴柯一眼，强忍着怒气，“连给难民的吃食，你都要抢一口？”
戴柯看着锅里的清汤寡水，“这种东西，我会吃？”
说着，戴柯取下腰上的钱袋，丢给旁边的小厮，“我要吃肉，吃猪肉、鸡肉、鸭肉、鹅肉……”
“我还不吃现成的熟肉，给我买活物回来，我当着你的面宰一半丢一半！”
戴柯前面说的时候，印南还带着怒气，说道后面他噗嗤一笑，“你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冷血。”
“别恶意揣测我，我就是冷血。”
印南示意小厮按戴柯的吩咐去买，他则是继续施粥，“你买这些活物回来，周边的山匪会抢的。”
“关我屁事？”
“我说，你明明想帮忙，干嘛总是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
“跟你有关系吗？社会上的事情少打听。”
“行，但是你就不怕你的东西，落在那些山匪手里？”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可你不是说了，陛下让你来协助我？清缴山匪就是我的工作，也恰巧需要你的帮忙。”
戴柯眯眼睨视过去，“这个时候你怎么聪明起来了？”
印南脸色严肃，反问道，“我什么时候傻过？”
戴柯白了他一眼，带着冷笑走远了。
亭风转了一圈回来，发现戴柯已经躺车里了。
听到撩帘子的动静，横躺在车厢里的她，眼珠往左偏移，“有事？”
“戴军统刚才干什么去了？”
“你是在质问我吗？还是说我拉屎的时候，也得带上你一起？”
亭风没想到一名妙龄女子，说话竟如此粗俗，一时间噎住，“属下只是担心军统安危。”
“呵呵。”戴柯嘴比脑子快的嘲讽完，这才想起听风是幽州皇的人，“印南那人把我气坏了，你多担待点。”
言外之意就是，她的脾气不是针对亭风的。
“丞相向来直言，为了陛下交代的任务，戴军统还是稍微忍让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