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过的飞快,副官和钟毅一样背着硕大的石块,钟会则是坐在一旁喝着热乎乎的姜汤。
这也让副官发白的面色显得越发狰狞起来,钟毅倒是一脸无所谓,看着这丝毫没有感官的傻大个,副官近乎咬碎了一口后槽牙。
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钟会智比张良,有名士之风?我呸,这特么就是个赤裸裸的小人,一个烧饼的仇恨能记到现在。
明明钟毅也背着同样的石块为什么副官会认为钟会却是在公报私仇呢?
这是因为钟会在他的石块上放了一把戒尺,戒尺虽然不重,但再加上钟会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就是头猪都该明白钟会在想什么了。
钟会却把脸转到一边,此刻屋中只有三人,他倒也没那么拘束,嘴边还叼着一根稻草。
说不出的玩味与轻浮,那对眼珠子还时不时转动一下,朝着副官的位置看上两眼,眼中的笑意更是仿佛呼之欲出。
每次看到副官咬紧牙关的时候,钟会就喝上一口茶水,然后还时不时晃动了下手中的竹卷,神色认真倒是挺有几分贵公子的味道。
但副官看到竹卷时眼睛却近乎是在冒火,因为钟会答应他等他坚持一个时辰就把藏书借给他。
这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别提有多欠扁了。
为了古卷,我忍!
钟会却微微眯起了眼睛,神情说不出的惬意,实则是将副官的一举一动完全看在眼里。
古人的书籍晦涩难懂,还得教导钟毅这头笨驴,看副官吃瘪也算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了。
想到这里,钟会双眼笑容越发明显,眼睛眯的眼珠子都看不到了。
算算时间,也快到了曹芳册封司马懿为丞相的时间了,到那时必然会有一场册封大典。
换句话说,可以供给钟会练兵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杯中茶水饮尽,钟会缓缓站起来,示意二人可以将石块放下了,很快,屋外有侍从给二人递上毛巾。
副官眼中的愤怒却瞬间销声匿迹,因为钟会临走前将竹卷递给了他,语气沉稳而肃然:
“这是经过我注解的孙子兵法,有不懂的尽可能来问我,别指望钟毅那头笨驴。”
就这一句话,仿若春风入境般,瞬间清散了副官心中的所有寒意。
对古人来说,学习极为艰难,贵族对于知识近乎是在垄断,而书本这种在现代人看来有些厌倦的东西,在他们眼中往往贵若金砖。
而钟会愿意倾囊相授,而且还未曾提过任何条件,这在三国时期学生学成本事要给老师无偿打几年工的要求显然是格格不入的。
也不知不觉间让副官看向钟会时眼眸中多出了三分感激。
“学生卫寔,恭送先生。”
钟会并未注意到这微不足道的细节,若是他能听到副官自报上来的名字,那么想必也会暗暗心惊。
卫寔,字叔始 ,出生河东安邑(今山西夏县北)卫姓世族。西晋散骑常侍、闻阳亭侯。卫觊之子,卫瓘之弟。
历史就是无数巧合构成的必然,卫寔家道衰落,阴差阳错在郭淮军营中当个小官,又阴差阳错的来到了钟会军中。
说起卫寔,很多人都会感到很陌生,但若是说起卫瓘,钟会却是深深的刻印在了脑海。
因为,有一个和卫瓘息息相关的历史事件,叫做一计害三贤。
钟会刚刚走出营帐,练武场的氛围纷纷安静下来,仅仅不足一千的兵士,还有半数算得上老弱病残。
如今的训练,也仅仅是让他们勉强可用罢了,既无首屈一指的教练员,也没有充足的钱粮。
还要应对司马家和蜀国的虎视眈眈,想到这里,钟会不由得感到有些头疼。
灭蜀之战才是关键,不能让邓艾成功,因为,掌握军队,需要时间。
“将军...”
“将军!”
有人走上前来,目光灼灼,有人面带惨色。
的确,对于他们而言,此番出征也算得上是无功而返,而如此一来,他们的命运,比起路边的乞丐,怕是也好不了几分。
离了钟会,他们这些残兵弱将,别说建功立业,怕是连混口饭吃都难。
似若是看出了众人眼中的期许,钟会咬了咬牙。
蜀汉地图他了解的记忆也并不多,只是隐约记到六月会有一次姜维的忽然袭击到来,最后的结局好像还是无功而返。
而就在二月,便是司马懿的册封大典,那是一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缺席的省会。
父亲和兄长恐怕也会走到现场。
“将军...”
终于,有人鼓起全部勇气走到钟会面前:
“难道,这次,我们真的要无功而返么?”
看到了士卒眼中的期许,也回想起自己对于他们的承诺,钟会咬了咬牙,沉吟了片刻后终于开口道:
“那便战!分十只队伍,给姜维送上一份临别赠礼!”
历史记载,公元249年姜维曾多次进行北伐,而他的根据地,则为地势险要的麴城。
此地易守难攻,唯独运粮困难。
尽管如此,此番回营,姜维赶到那里仍旧需要时间。
经过郭淮一通操作下,最后姜维的结尾是断水绝粮,不得不退避后无功而返。
而如今,挫伤郭淮的兵峰对自己更为有利。
钟会眼中灵光一闪,转瞬之间便有了判断。
灭蜀之战是最为关键的一战,自己与很多将士的命运都将在那里走入终点。
那么,便尽可能让灭蜀之战延时,如此一来,自己,才可能有更多的时间。
死间!
恍惚中,钟会似乎想到了什么。
历史上的死间战例仅有一个郦食其,因为被韩信出卖,稀里糊涂成了死间,最后被齐王活活煮死。
而这群残兵弱将中,似乎并没有这样的人选。
就在钟会沉吟思索之时,有一个似若是不到十五的孩童走到了钟会面前,发出了平静的声音:
“将军,俺娘说,我的命是您给的,若有吩咐,万,万死不辞。”
钟会眼中闪过三分动容,似若是想到了什么。
但如此一来,眼前之人,必将化作一地枯骨。
“你,真的想好了么?”
“大,大丈夫,就该顶天立地于世,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的。”
看着面前脸上因为训练仍有汗珠未曾滴落的孩童,钟会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此,也算给你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