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音让姜庭州和段家接触,因为整个姜家,就他还能使。
“那您呢?”
“我,我有工作啊。”
“工作?”
“地府那边给的任务,催了好几天了,我得去解决一下了。”
“地府,您和他们关系不错?”
“关系好不好的,我们是利益共同体,还是要讨好一下的,万一到时候我走的还是下面那条路,有熟人好办事啊。”
姜九音说着拿出一摞黑色涂金卡片。
“这倒是,敢问,地府的,工作人员可以行贿吗?”
“你倒是想的久远。”
“商人嘛,多方打算,而且这条路,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能用到的。”
姜庭州这话十分认真,既然真的有门路,自然是要用一下的。
“嗯,应该可以,不过我得问问,他们是要金元宝还是要东西。”
“这是自然。”
姜九音捧着几张任务书,这些都该是地府的事情,但是地府现在也忙,一些亟待解决的就扔给了她。
随手抽出一张纸,然后在空中一甩。
“兰花?”姜九音看着纸上的寥寥几字。
“居然让我去找一株兰花。”
“可有花灵?”姜九音在纸上落下几个字。
“未知,但与人订立契约。”
这样脆弱又名贵的花草要成精,只凭着自己是肯定不行的,得有人养着,而且得养上几百年。
姜九音到春宁的时候,机场外面已经有人等着了,项松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年轻人。
“是异安局的吗?”
“不是,是地府的。”商周过去和人握了握手。
男人问了姜九音“您现在要去吗?”
“嗯,走吧。”
“你是管这一片的?干了多少年了?”
“对,如今城隍和土地公都消失了不少,只能我们地府接手了,八十多年。”男人话很少。
姜九音也不多问。
“这事,你去看过了?”
“看过了,那花的确不正常,但是我没发现花是怎么动手的。”
“那这一家人呢?是什么情况?”
“看过,都是正常人。”
地府在人世间长留的鬼差,虽享人间烟火,但也要被抽走七情六欲,担心会对他人产生感情,影响工作。
所以一个个都是高冷挂的,惜字如金。
这些都是下车之后,商周给项松说的。
“这,也太残忍了吧。”
“残忍?他们都是自愿的,心有执念,入了地府,却不愿意进入轮回,就被发配到这边来了。”
“一直记着,却渐渐没了感情,一百年之后重归地府,就心无留恋的去投胎了。”商周看着那个人将他们送到目的地,和姜九音指了人之后就走了。
“这也太残忍了吧。”项松摇头感叹。
“你到底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把他捡回来的?”姜九音看着项松的眼神都带着一些无语。
“六百年前,地府这些滞留的阴魂被人利用,人间和地府都乱了一阵子,当初解决这事的人提出了这个法子。”
“那个残忍的人就是我。”姜九音说完对着项松笑了一下。
项松躲到商周身后去了。
“您好,请问您是望乡事务所吗?”一个穿着西装的干练女人走到他们身边。
“是。”姜九音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人。
“姜九音,我们接到邵小姐的委托,您给的那样酬劳,足够了。”
望乡事务所,无所不在却又遍寻不得的一个事务所。
如果你有无法解决的事情,可以将事情和能给出的酬劳一起发给事务所的邮箱,如果满意,事务所自然会联系你。
邵缘也是无意中知道,抱着试一试的心思发了邮件。
事务所的人来的很快,只是要求酬劳换成她家里的一株兰花。
只是,邵缘看着眼前的三个人,这一个个,看着比她年纪还小,真的可信吗?
“其实,我们家的事情也未必是因为一些不可知的事情,只是报警了,警察也没查出什么来,你们这,算是侦探吗?”
“你如果要找侦探,就不会去找望乡了,说说吧,你怀疑你家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缘无端的安心了一些,大概是眼前这女孩看上去还挺可靠的样子。
“我父亲是个混蛋。”邵缘和他们是在一家咖啡厅见得面,他们是在一个包厢里面,不会有人注意到,但这开场白也够直接的。
“我外祖家在春宁也算是富甲一方,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我母亲被养的很好,只是太过单纯好骗,我父亲哄骗了她,然后怀上了我,那个时候,我父亲只是我外祖公司里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层。”
邵缘谈起自己父亲的时候,是毫不遮掩的厌恶和鄙夷。
“然后他们结婚了,我母亲浪漫天真,对他一往情深,可我父亲,却是个薄情又功利的渣男,在他们结婚之后,他开始平步青云,直到彻底接管了我外祖家的公司。”
“然后。”邵缘端起眼前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对口中的苦涩视若无睹。
“他的情人上门了,说是和他青梅竹马,还带着一双儿女,那个儿子和我一般大,至于女儿,比我小两岁。”
项松愤愤开口“太过分了,这样的人就该下地狱。”
邵缘看了项松一眼,赞同的点点头“那个时候我七岁,然后家中就是不断的争吵,冷战,我母亲在我十岁的时候,自杀了。”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老天真不公平,我妈那样的人做了三十年的公主,最后却不得善终,而他那样的人,最后却什么都有了。”
姜九音看着邵缘,眼前的女子姿容秀美,但带着些许英气,目如凤鸾,必居高位,颧高印满,必夺父权。
简而言之,是个有野心,也有能力的女人。
“我母亲死的第二年,那个女人就登堂入室了,你们知道的,后妈可不是什么好词。”
姜九音看着邵缘“但你并没有受过虐待。”
“这也可以看出来?”邵缘有些意外。
“眉眼没有郁色,你母亲应该庆幸,你没有随自己的母亲。”
“的确,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我的确是随了那个男人,所以在那个女人自认他们才是一家人,试图将我踩在脚下,而那个男人也没什么反应的时候,我反击了。”
“我在我们家的饭菜里下了药,只要多那么一点,就能死人的药,包括我自己,我告诉那个男人,我随了他,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吗?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让带着整个邵家去找我的母亲。”
邵缘轻描淡写的说着,她至今都记着那个男人听到十二岁的她说出那样的话时,脸上错愕的神色。
自那之后,邵缘永远都是邵家名副其实的大小姐。
“我大学毕业之后,就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那个时候,那个男人家里家外还有五个孩子,事情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邵缘皱着眉,似乎自己也非常的疑惑和震惊。
“那个人害怕我夺回公司后会报复他,而且,他坚信,只有儿子才是他的孩子,当初他就是这么和我妈说的,如果我是个儿子,他就不会和别人生孩子了。”
邵缘心疼自己的母亲,可她有些时候,对自己的母亲也是恨铁不成钢的,直到她妈妈死的时候,都在试图让她相信,她是出生在爱和期待中的孩子,不管那个男人做什么,她母亲都坚定不移的爱着他。
“然后,他儿子就死了,就死在他面前,七窍流血,闹得很大,警察也仔细查过了,却什么都没查出来。”
“可谁知道,那只是一系列事情的开端。”邵缘难得表露出一丝害怕来。
“紧接着,就像是打开了一个什么开关一样,我家里,但凡会对我造成威胁的,会成为我对手的人,都死了,而且是突然死亡,一点征兆都没有,且,没有人为痕迹。”
警察检查了无数次,才排除了邵缘的嫌疑。
“所有人都怀疑过我,但事实证明,不是我,当然,是不是我,我最清楚了,如果那个男人死了,我是乐见其成的,可除了他,谁都死了,唯独他没事。”
邵缘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还撇撇嘴“至于其他人,罪不至死,否则我早就把他们送进监狱了。”
“现在,只要是对我不好的人,或者试图对我不利,那个人就一定会死了。”
邵缘苦笑“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几乎都成了一个行走的诅咒。”
姜九音点头“可这件事,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好事吗?不管那个动手的到底是什么,你都相当于有了一个只听从你吩咐的杀手。”
姜九音见过这样的事情,而且不少,有些是无意的,有些是有意将自己身边的某个人或者某个东西改造成这样。
而且,距离第一个人死都过去数年的时间了,这些年断断续续死了十五个人,邵缘明显对这些事情并不上心。
“为什么现在才开始找各种方法解决这件事?”姜九音看着邵缘。
“那个人找了一个道士,在家里转了一圈,我也不知道那个道士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他说,是我母亲的冤魂作祟。”
邵缘抿着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话“我对我妈的印象已经越来越浅了,可我还记着,她啊,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姑娘,即便是死了,也不应该为了我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是别人,我不会管,但如果真的是我妈妈呢?她如果真的成了恶鬼,估计会害怕吧,所以,我不相信也不允许那些道士收服或者伤害她。”
邵缘不在乎她的父亲,邵缘亲缘十分单薄,却并非是个薄情的人,她在乎她的母亲。
“那一株兰花呢?那兰花真的有问题吗?”
“那兰花是我母亲的遗物,是一株素冠荷鼎,很名贵,而且养了很多年,是我的外祖传给我母亲的,据说,还是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
“我父亲不喜欢那些素雅的东西,也不管那一株花,但是我母亲很喜欢,将那花养的很精细,您也知道,素冠荷鼎该是什么样子的,即便是养的时日再长,它也不应该变成另外一个颜色吧。”
“这事情开始之前,那一株兰花开出了一个血色的花苞,每一次只有一个,他们说那是用鲜血当养料浸透的,是我母亲的怨念,那是鬼兰。”
姜九音看着邵缘递给她的照片,如果普通名贵的兰花,地府怎么可能会瞧上?果然是有懂行的人特意养出来的。
“你们事务所看上这东西?难道是因为这花真的有问题?”
“你父亲不喜欢花草,那他会养花吗?”
邵缘迅速就明白过来了,这花或许是真的不对劲,却不是因为她。
“我需要打个电话问一下。”
邵缘出去打电话了,商周和项松刚才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主要是这一次,邵缘上来就把事情整个说了一遍,嫌疑人都给他们准备好了,不需要他们主动问些什么啊。
“鬼兰并非没有,可邵家这样的人家,养不出来,就是整个春宁的人都死绝了,都未必能养出来一株鬼兰。”商周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如果鬼兰长成,谁还管对方是谁?早就无差别攻击了。”
“所以这花到底有什么问题啊。”项松看着,那兰花看着挺好看的,只是那其中掺杂的一株红色的花苞,怎么看怎么诡异。
“当然要等看到了才知道,如果是我的话,我有无数法子去改变这花的颜色。”姜九音端起奶茶喝了一口,至于旁边的咖啡,她看都没看一眼。
“而且,我对邵缘父母的事情有点兴趣,毕竟这个看不见的东西,看着好像的确是在复仇啊。”
这个时候,邵缘走进来,看着姜九音“我找了我外祖以前身边的人,那一盆素冠荷鼎,当初生病了,就是那个人给养好的。”
说这话的时候,邵缘似乎也有些犹疑“那个花,说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你父亲是不是一直没有试图解决这件事?”
“是,死的都是他的孩子和女人,可他却好像并不在意,所以我才说,他是个混蛋。”
“或许,你父亲也和这事有关。”
“不可能是他做的,他不会为了我做这样的事情。”邵缘斩钉截铁的开口。
“不,只是知情者,所以他作为最该死的那个,却活的好好的,因为这个时候,恐惧的活着,才是对你父亲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