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凉没想到对方的声音那么清晰响亮的传来,而且听着居然颇为年轻,她微微诧异了一下,“原来千里之外闻声取命居然是真的!我不管你欠了吴道悔什么人情,你该知道,现在没有人能阻挡我杀了他。”
对方冷冷嗤笑了一声,语中带着轻蔑,“就凭你一个刚过了境的小鬼,也敢来威胁我?”
颜凉耳中话音刚落,突然一阵怪异的大风轰然扑面而来,她最擅长玩风,却头一次见到那样冰凉彻骨的冷风。仿佛从极北之地的雪国吹来,叫人的心里所有的热和血瞬间冷却熄灭,只剩下人本能的对寒冷的畏惧和战栗。
伴随着那阵怪异的寒风,一个人乍然出现在了眼前。
完全是凭空出现,非常突兀的,一个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的身好似比那万年寒冰更冷,长而浓密的剑眉带着几分戾气,分明是刀刻般的俊秀面庞,却因为一双紧抿的薄唇而显得冷酷无情,一颗光头上的九个香疤,没有带给他一丝一毫佛家弟子该有的慈悲与温良,只有被压抑着的邪恶与阴狠。
颜凉头一次见到反差这么大的人,那个身着白衣的和尚微闭着眼睛,盘腿坐在虚空里纹丝不动,就好像是正在佛堂前念经一样平静。
她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被他的气势给骇住了。
瞬息之间穿越千里出现在了眼前吗?
颜凉看着他那张过分年轻的面孔,知道他一定早已经到了返璞境,自己这个刚过境的小丫头果然没有资格在他的面前嚣张。
连早已不问世事,避世几十年的月藏都能再次出山,情况瞬间朝着不利于他们的方向快速发展,颜凉只允许自己退了小半步,就停了下来,重新对着他笑,“没想到你说来就来!”
月藏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如渊沉寂,透着凛冽的寒意,叫人脚底生寒。
颜凉好不容易挪回来的脚再次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她抚平被逼的紊乱的气息淡淡而笑,知道自己是绝没有能力胜过他。
但是她决不允许在这最后的关头被这么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打乱了计划,她再次朝前迈进了两步,不退反而朝他走近,道,“今日大老远叫你来,是想给你介绍个新朋友。”
她也不等月藏回答,立即双手再次拢在口边,用比刚才还大的嗓门吼道,“谢胖胖!快来救命!!!”
说罢,人刹那间朝后极速掠去,逃的那叫一个干净彻底。
“想逃?”月藏几乎是刹那间就出现在了颜凉的身后,他的动作快到离奇,颜凉从未因为一个人而内心恐慌过,这一刻心里居然升起了三分的惧意,他太强横了,即使都是返璞境,可这里面的区别简直天差地别。
月藏缓缓伸出了手,他的手上带着少了一颗的龙纹木念珠。
颜凉躲不开,避不掉,眼睁睁看着他那无情的一掌朝自己挥了过来 。
她的心居然因为恐惧而不再跳动,仿佛心脏被人捏在了掌中,叫她呼吸不得,那种强大的压迫感,叫她头一次生出了战栗。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玩完时,突然一只胖手朝着月藏的手抓了过来,那翘起的兰花指表露了主人得意而兴奋的小心情,月藏犹如过了电,瞬间将手抽了回去。
谢胖胖一抓未中,也不气馁,接二连三的朝着月藏的手上摸去,月藏面露鄙夷不快,可谢胖胖嘻嘻笑着,手却是像蛇一样灵活,缠着月藏的手追着就是不松脱。
颜凉赶紧趁机后退了几步,捧着砰砰狂跳的小心脏喘息不已,谢胖胖再晚来半刻,她的小命可就交代了。
谢胖胖见那边打得火热,嫌弃吵闹,笑嘻嘻道,“小和尚,咱们可好久没见了,数次去你龙牙寺都被你给挡在了外头,今日被我给捉到了,可不能那么快就放你回去!”
颜凉听过不少关于谢半仙和月藏的八卦,眼下见着谢胖胖这么积极热情,有心想看会热闹,却见刚才还一脸冰冷的月藏面色微愠,已经有了明显的恼怒,可谢胖胖排名在他之上,功力也更高深一些,他的一只手被缠住了,无论如何收不回去,谢胖胖摆明了就是要抓他的手,颜凉瞧的正起劲,谢胖胖扫她一眼,小心眼道,
“小和尚咱俩换个地方打,我可不想叫人看了热闹,占了便宜。”
说罢,二人身形一闪,居然就彻底从半空里消失了,就好像从来都没出现过。
颜凉盯着虚空眨巴了两下眼睛,不愿意接受当世两大高手过招就这么被她错过了。她刚才敢叫月藏现身,就已经做好了叫谢胖胖来帮忙的准备。
饶是月藏再厉害,也始终被谢胖胖压着半个头,他既能瞬息千里,谢胖胖自然也能,她打不过,但是肯定有人能打得过,谢胖胖果然没有辱没他天下第一的名号,来的又快又及时!
颜凉回身去看向另外一边的半空,箫褚白与霍香衣正在力战雨师妾,二人联手居然十分默契,雨师妾本就受了伤,人始终不能落地,每次快要落地时必会重新被逼到了半空,一口气提着始终无力休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他满身血污,蓬头乱发,人如发狂一般嘶吼着,箫褚白一剑刺中了他,长剑一挑,一道淋漓的血污散在了风里。
阮星怜一直捂着嘴巴看着,看到雨师妾又被霍香衣刺中了腿,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饶是他遭万人唾骂,干尽坏事,饶是他对她都只是虚情假意,刻意为之,她仍心痛若死,不忍心看他那狼狈垂死的样子。
狂风骤然噼嘭作响,雨师妾身体内的内力再也压制不住,如同被吞噬的巨兽一瞬间呼啸着从他的身体里争先恐后喷涌了出来,无边劲力似刀,凌乱疯狂地攻击着身边能看到的一切。
箫褚白知道他已经被内力反噬,饶是不再动手他也会被自己杀死,立即回身撤退,霍香衣看着被他吞噬的内力狂涌而出,眼中神色未明,可他看了几眼,仍慢慢的回身远离,等着雨师妾被那些不属于他的内力寸寸割裂成一捧灰尘。
“啊!!!!”
雨师妾在半空里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他的胸口上仿佛开了一道透明的口子,那些喷薄而出的内力仿佛扭曲成了一只巨兽,狂吼着,撕裂着。
狂风呼啸着,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摇动的失去了轮廓。
阮星怜的眼泪飞进了风里,她轻轻点起了脚尖,张开双臂,火红的嫁衣让她好似一只蝴蝶,她根本就不需使力,风一下子将她吹了起来,朝着雨师妾所在的方向飞了过去。
待颜凉看到狂风里卷动着的那只红蝴蝶时,软星怜已经一头扎进了雨师妾的怀里,他滂湃的内力几乎瞬间就将她寸寸割裂,软星怜痛的轻呼一声,整个人抱住了他,紧紧堵住了他胸口内力散逸的地方。
“星怜!”
雨师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内力瞬间回归到了自己的身体,大脑一片空茫,身体如同一片落叶,轻飘飘的往下落,阮星怜却仍抱着他,含着泪轻轻道,“看着太痛了。”
“不值得。”
半晌,雨师妾才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