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身朝着地上的东西看去时,见里面尚有一些未完全孵化的卵,一个挤着一个,密密麻麻蠕动不止,数量之多直叫人头皮发麻。
“天哪,这是什么东西,也太恶心了吧!”
颜凉看着直犯呕,这小东西生命力极其旺盛,虽然落在了地上却拼命挣扎摆动,试图逃走,红药伸脚用鞋底碾碎一个,却见内里一团乌黑,怪异至极。
红药抬起头表情有些奇怪的看着大家,“我猜测这东西应该是某种蛙类的卵,你们看有的已经孵化成了蝌蚪。”
蛙类?
联想起最近频繁出现的蛙类,颜凉与红药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难不成是巨肚蟾蜍?”
可是这么多的卵是怎么同时进到肚子里的?这是把整只母蟾蜍给吞了吗?所幸蝌蚪都被吐出来后王不留行的面色渐渐恢复了正常,也幸亏了这老头武功高强,深不可测,但凡换另外一个人这么多剧毒之物,怕是立即便会毒发身亡。
将王不留行又抬回了刚才的房间,红药将满屋子的人都一个个赶了回去,但是颜凉坚持要杨崇浚留了下来。
行了一遍三十二小金针,王不留行体内的余毒这次总算是清除了干净。
睡到天擦黑时,王不留行再次睁开眼睛就看到杨崇浚还坐在自己的床前垂着头打瞌睡,他忽然有了一丝记忆混乱的感觉,此情此景,怎么这么熟悉呢?
王不留行张了张口,发现口里黏黏腻腻,感觉十分不舒服,眼睛朝四周望了一望,杨崇浚立即惊醒了过来,忙问道:“师叔祖,您想要喝水吗?”
王不留行扶着沉甸甸的头坐了起来,接过杨崇浚递来的水杯一口喝进口中,就觉得胃里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将那一口水喷了出来,将杨崇浚兜头兜脸喷了个彻彻底底。
这一下声响巨大,在隔壁间等着他醒来的箫褚白颜凉二人闻声走了进来,看见箫褚白,王不留行摇摇头叹息道:“老喽老喽!小白呀,师叔这一次算是栽了!”
箫褚白坐在他的身侧伸手与他掌心相触却觉得他的内力十分微弱,只如潺潺细水,与他往日惊若奔雷状的磅礴内力相比,简直如同两人。
箫褚白看着王不留行满头白发,面容憔悴,忽地心中酸涩,“师叔,你到底是如何中的毒?遭了何人暗算?”
这一问可把王不留行给问糊涂了,他挠了挠脑袋,一脸疑惑,“我没遭人暗算呀?除了那日与吴道悔那老狐狸对了一掌受了些伤,便没再遇过强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中了毒?”
红药忙道:“您稍等一下!”
便拿出纸笔在纸上线条十分简洁的简画了一只青蛙,“类似这样的蟾蜍,您见过吗?”
“蟾蜍?”
“您肚子里有一窝青蛙卵,有的已经孵化成型,您这次的毒便是中了这巨肚蟾蜍的毒,您再想想,怎么沾上的毒?”红药又把自己那十分抽象的画举了起来。
王不留行咂摸了一下嘴,忽然胃里一阵犯恶心,他可算是想起来了,“那日与付阳子在十里亭分别,回来时半路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在树林里找些东西吃,我还奇怪林子里怎么还有大青蛙,就捉了两只烤来吃……”
王不留行摸了摸鼻子,眼神在几个人面上溜了一遍,“会不会因为我吃了那烤青蛙所以中了毒?”
颜凉和红药小小的对望一眼,所以是王不留行把巨肚蟾蜍给烤了吃,自己把自己给毒翻了吗?这巨肚蟾蜍剧毒无比,便是火烧炙烤其卵也未必便能死绝,若是如此倒是能解释的通了。
王不留行误吃了母蟾蜍,连同胎卵一起吞入了腹中,那原本已经被烤干的胎卵遇到体温的滋养却又慢慢活了过来,恢复了生机,甚至吸收了王不留行的内力渐渐孵化成了小蝌蚪,若不是发现及时,估计过不多久王不留行自己就要变成了一只母蟾蜍,口中喷出个百八十至新的小蟾蜍来。
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但目前看来确实是这样。
王不留行觉得老脸有点发烫,“他奶奶的……肯定是有人故意在路边放了两只胖青蛙引我上钩,知道我喜欢吃烤青蛙,故意行此歹毒之计……”
箫褚白微微有些汗颜,还好只是虚惊一场,任王不留行自顾自指天骂地的发泄了一通,才问到他一直很在意的问题,“师叔,是在哪碰见的巨肚蟾蜍?”
“就在城外十里亭下官道沿小路行他个五里地左右。”
巨肚蟾蜍是西地特有的毒物,从最近密集暴露出的鬼蝙蝠、毒鼠、毒蜘蛛、毒蜈蚣来看,这巨肚蟾蜍只可能是玉狐宗的另外一个杀招,既然是杀招,又为什么会突然泄露出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这东西绝不能留。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颜凉,巨肚蟾蜍剧毒无比,此行必然又是危险重重,若按照他以往的习惯定是独自前去的,可是他刚刚才与颜凉约定好了,往后无论任何时候都要在一起……
仿佛是猜到了箫褚白在想些什么,颜凉立即道,“我与你同去!”
箫褚白一愣,随即笑开了,浅浅淡淡的笑意漫上眼角,像是星光洒落。
“好,那我们明日去看看。”
颜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朝他粲然一笑,二人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连一向情感迟钝的杨崇浚都觉察出了端倪,眼睛一亮,“你们二人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嘿嘿嘿!要不带我一个吧?”
“不行!”
“不行!”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果断的拒绝了他,颜凉点了点他的额头,道,“老前辈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最需要人照顾了,你这个时候更应该侍奉床前,尽尽孝道。”
话虽是这个理,可他更想去见识见识巨肚蟾蜍啊。
“这傻小子愣头愣脑的,我可不需要他照顾,再说了这一点小毒也要不了我的命!”王不留行道。
“老前辈,人不服老是不行的,您看您这一把白胡子,这小身子骨,身边若始终不肯留个人照顾,说不准下次又要误吃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杨崇浚人虽然不机智,但手艺还是非常好的,尤其是烤青蛙那真是一绝!您老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养,身边多一个好使唤的勤快人不更方便吗?”
好说歹说,王不留行总算是松动了些,“那就今日留在这吧,等我好了,我可不带着个拖油瓶!”
见总算成功把杨崇浚推了出去,颜凉心中大石又往下落了落,几人又说了会话,为避免打扰病人休息,红药便又开始赶人了,只留下了杨崇浚贴身伺候。
出得门来,箫褚白忍不住问,“我见你今日一直让杨崇浚留在师叔身边,是何用意?”
“这件事情呢,我多少有些私心的,杨崇浚是我好友,老前辈武功天下卓绝,尤其是瞳术当世无二却至今没有传承多可惜,杨崇浚人虽不够机灵,资质也普普通通,却心思单纯善良,若真能心无旁骛修行,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所以……”
“你想让师叔收杨崇浚为徒?”箫褚白小小的吃了一惊,这件事他还真做不了主,王不留行数十年不肯收徒人尽皆知,除了箫褚白他一直念念不忘外,其他多少门内青年才俊想要拜王不留行为师均惨遭拒绝,最近几年他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门内弟子早断了拜他为师的念头。
可杨崇浚过了年便已经十七,却只是个中玄天境,资质实在一般,若想拜王不留行为师,也不知能不能入得了他老人家的法眼……
只是这话他却没有明说,担心会让颜凉心生不快,毕竟这才第一天,他可不想破坏了眼下这份和谐,颜凉却比他更有自知之明,拍拍他眼露狡黠,小声道,“你就看着吧,我准有办法叫老前辈认下这个徒弟。”
也是,世界上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到的?
箫褚白轻轻一笑,“那就看你的了。”
两人亲密的说着话慢慢地走远,身后不远的地方悄悄伸出来一颗头,红药看着二人亲密无间的样子直摇头,不对劲啊不对劲,这两人肯定有猫腻,她们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颜凉也忒不够意思,有了这么大的进展居然不和姐妹们分享?
红药心里嘀咕不已,不行她得派个人去打探一下军情!
将脑袋又缩了回去,她等在大门口,等到也已经黑透时,晴川才自门外走了进来,但见她一身风尘仆仆,黑衣上沾满凉凉的风尘,样子十分冷酷。
红药忙将她拉到一边,将自己今天的发现悄悄与她说了,叫她待会去见颜凉时最好多观察观察。晴川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轻轻笑了一下,“若真是这样,那绝对是喜事一桩。”
“箫褚白这样的青年才俊绝对是可遇不可求,若是真的,正好马上就过年了,你与她说说争取明年成亲,后年生娃,三年抱俩人生圆满,这样颜姐姐也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红药眼中燃起了两团熊熊的烈火,兴奋的原地直跳,仿佛她已经喝上了喜酒,还喝醉了一样。
晴川忍俊不禁,“你都是在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先去看看,你且不要到处乱说。”
“知道知道!快去!”
晴川正巧有事要与颜凉汇报,推门而进时,见到小姑娘正坐在床边,嘴角含笑,两只小脚随意地摆动,面上璀璨若华,仿佛正在发光。
她想,八成红药想的没错,这小姑娘的确是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