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去养伤。”齐格接住了歪倒的汉斯，挥剑挡开欧塔库的攻击。
“我还能握剑......齐格少爷。”
“听令退下！下去养伤，换别的骑士上来！”
“下面没有别的骑士了......”汉斯垂下了头。
齐格露出一丝讶异，很快，实战中必要的冷静压住了情绪，低声问道：“怎么会没有骑士，调来的亲卫不在楼下部防么？”
“他们都......”
欧塔库越发迅猛的攻击打断了对话，齐格不得不转过身来迎战。他一个人显然有些吃力，我有些担心这样下去根本拖不到出逃，刚想对茵蔯和纳美瑞说现在加入战局，引导欧塔库攻击墙体。
海庚却适时支起了结界。
“没事，我受过训练，也能战斗，你先下去休息吧。”海庚对汉斯微笑，支起的结界挡过一击，接着又对我挥手，“辛苦初小姐了！先带汉斯去休息。”
欧塔库的攻击越来越迅猛，容不得齐格多问，只能满眼疑虑地对我点了点头，又回到了战斗中。
海庚的法力渊博而技巧娴熟，他和齐格并肩站立，互相掩护，配合得十分默契。兄弟二人逐渐压住了欧塔库的势头。但时间紧张，我还是对纳美瑞和茵蔯挥手。
“可以开始干扰欧塔库了，先引导他毁伤有窗户的墙体。”
纳美瑞点头，如柳叶般飞出，茵蔯也召唤出冰晶，并用幻术包装成绚烂的虹彩，只想吸引欧塔库的目光。
怪异地是，欧塔库目不转睛，只盯着海庚和齐格攻击。
他们两人继续尝试着。后方的我想到了齐格最后那个狐疑的眼神，大脑迅速转动起来。
白金塔的燃烧，裂冰城的暴动，这一切的时机未免也太巧了。就好像攻入城中的流浪法师们提前知道卫队的动向一样。
正好在公爵府所有亲兵外调，防卫空虚的时候，流浪法师包围了公爵府。
正好在塔中几乎没有一个法师，但是沾满了亲卫时候，塔爆炸并引发了火灾。
用头发丝想也知道，要么就是提前串通，要么就是有人通风报信。
知道调兵计划的人很多，齐格，海庚，我们，楼下的卫队，但仅仅几个小时，绝不够流浪法师从羊角湾前线赶到裂冰城来。
除非，他们提前几天就计划好了，因此，在羊角湾和正面军打游击战的流浪法师，也是为了隐匿主力已经离开，只余少数部队的真相。
但计划是今天制定好的，他们怎能未卜先知？
我看着气息奄奄的汉斯，撤下欧塔库手办上的丝绸服饰，撕成布条为他包扎好伤口，先止住了血。
“多谢......”汉斯拄着剑站起。
“你还要战斗？不要命了么！”
汉斯摇摇头：“少爷只有我了......咳咳......作为一个骑士，我不应该在主将战斗时，苟安在后方。”
他一瘸一拐地撑着身体，往齐格的方向走。
“你这身子......这是何必呢。”我叹了口气，“比起你在战斗中的助力，他更需要你告诉他流浪法师入城的情报，坐下，和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可是少爷......”
“嘘嘘，看到那个头上长角的没有，还有那个瘦高瘦高的精灵，我让他们两替你去打好不好？”
“呸！”汉斯皱眉，“我信不过提夫林和精灵！”
“都什么时候了还种族歧视呢！回来吧，你们少爷有几个问题让我问你。”我将他拽回来，“刚刚给你包扎的我，不也是提夫林么，我还是女人呢。”
“女人......女人又怎么了，我们甲龙人中最伟大的战士好多都是女人，我们的公爵大人也是女人，”汉斯摇头又点头，“算了，谢谢你给我包扎......少爷要问什么？”
比起姬妾要戴面纱的提夫林，甲龙人的性别观念要开明很多，让我心中暗为赞许。
“你不是在城门工作么？怎么被调遣来这里了？”
“裂冰城是欧梅吉亚首府，自从驻军被调去羊角湾前线后，负责防卫的就是我们这些公爵亲卫了......我们都出生甲龙人勋贵，对尼伯家最是忠心，公爵也信得过我们，所以让我们接替城防也最合适。”
“现下城中为了围剿流浪法师，所有其他军队都被抽调一空。唯有亲卫是随着公爵而动的，公爵在哪我们在哪，因此城中也只剩我们这几千人了。”
“今天早上我们例行换防，我轮值到公爵府前厅，忽然接到白金塔的快马来报，送来了少爷的手书。今天来的人也有些特殊，是一名路珀思军官和一名甲龙人骑士。”
“因为有教廷的军官，公爵大人即刻接见，又让我私下安排甲龙人骑士去隔壁厅中问话，确认两人的信息和信上的无误。然后才派卫队所有人集合，一同前往白金城缉拿反贼。”
“卫队所有人？”
“嗯，所有人，共计三千一百二十六名骑士，是裂冰城精锐中的精锐。”汉斯咳嗽着，我轻轻拍着他的胸脯，刚刚火焰鼓起的烟灰呛入了他的肺中，咳嗽带出了血，“我们一个个上了塔，谁知道......”
“有多少人留下来保护公爵？”
“仅有五十多个骑士......”
“那么防守城门呢？”
“过去几十天一直安分得很，又人员冗余，这边又急着要人收押法师，所以......”
“到底留了多少？”我感到一丝不安。
“每个门防两个人......”
难怪流浪法师攻破城门毫不费力，如果门防只有两个人，连及时关门都很难做到，更不用提御敌了。
“这么大的风险，公爵在调遣时没有考虑过么？”我喃喃道，知道这个问题在基层的骑士这儿很难找到答案。
“可那是齐格少爷的手书啊，又是谋反的一等大罪，为保万无一失，当然要......”
“我还有问题。”我径直打断了他，“羊角湾的战事如何？你们之前有注意到过流浪法师的流动么？”
“那帮鼠辈......咳咳！”汉斯又咳出了血，“从一个月前起，就只会躲在林子里，就是为了搜捕他们，城中才要调驻军去羊角湾的。”
“从羊角湾到裂冰城要走多久？”
“走多久？”汉斯抬起眼睛，似乎望向空中一张看不见的地图，“行军的话，得小半个月吧，如果军队体力不济，得二十多天才能到。”
这么说，流浪法师已经在裂冰城附近盘踞了一周了，几千人的队伍怎么能不被发现，他们总要找地方躲藏吧。
“流浪法师是从那边攻过来的？最近裂冰城周边有异常么？”
“我......我没看到他们从哪边冲过来的......”汉斯摇摇头，“我按分配的位置驻守好，还没有开始巡逻，塔就晃动了，我往外看，只看到他们从花园冲过来。但是异常么......啊，我想起来了，前几天在北门有一片树林冒烟，但是很快消散了。”
“林防的兄弟们还没来得及出警，就被教廷拦下来。他们说那片是教廷的保有地，所有的树和产物都应该归属教廷，污蔑林防的兄弟们找借口进去偷木材。给大家气得不行，索性不管了，真叫人烧光了他们的林子才好呢......咳咳。”
烟雾......估摸着是潜藏的流浪法师做饭时不留心，但教廷这么拦着不让卫队检查也多有古怪，联想到大贤者手记上提到，枢机曾经劝他快离开裂冰城，也提到枢机对尼伯家的忌惮，我心中浮现了一个猜想。
这一切都是枢机的安排，既为了剿灭欧塔库，也为了趁乱清除尼伯家的势力。先来了个请君入瓮，然后是坐山观虎斗，最后再关门打狗。
这样，欧塔库被杀，尼伯家的精锐甚至公爵自己都身死乱军之中，枢机回来后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只是，我有几点想不通。
即便欧塔库被杀，引入城中的几千流浪法师该怎么解决？就算这个时候急调羊角湾前线的军队回来，但流浪法师把守着裂冰城，攻下他们会更困难。
就算敌人都死了，但最大的利益——裂冰城也送了出去，还变相壮大了流浪法师的势力，枢机这一通忙活是为了什么呢？
再有，枢机怎么能保证，在他离开之后，一切能如他计划那般发展，齐格真的会写信请求公爵调兵呢？
在我思虑之际，没注意依然心有不安的汉斯站起了身，又加入了战斗。
他握着剑，勉力撑着自己入阵，想和纳美瑞，茵蔯一样骚扰欧塔库，让他无法专心攻击齐格。
汉斯走近的刹那，欧塔库的气息忽地一变。我说不清是什么，正想叫汉斯回来。但他没有理会，因为看到一道刺藤扑向齐格，他执拗地要上前为主将截断敌手。
忽地，眨眼的一瞬，眼看着就要劈到齐格刃上的刺藤一扭，径直穿透了汉斯。
小甲龙人骑士难以置信地瞪着绞紧他心脏的藤蔓，喷溅的鲜血淋湿了齐格半个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