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庭晟脸上带着暖意和调侃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好,便迅速冷却下来,款款起身迎出去,目光自为首的灰鹭面上扫过,问道:“各位官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灰鹭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形貌堪称婀娜的人,甚为不耻地嗤笑了一声:“来人,带走!”
莫庭晟眉头一蹙,手中长剑出鞘三分,只堪堪露出一点雪亮的剑身,脚下未动,却当即让面前的一众官兵都止住了脚步。
灰鹭斜眼看了一眼往后躲的禁军,心里暗骂一声“没用的东西”,上前在其中一名禁军的背后用力推了一把,那人便往前扑了出去。
边上的禁军一看有人冲锋,咬了咬牙,也一窝蜂冲上前去,不大的客房里霎时间塞满了人。
这种情况下,刀剑反而施展不开,莫庭晟赤手空拳穿梭在人群中,肉眼根本无法捕捉他的身形,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叫嚷哀嚎。
灰鹭心里清楚,如果莫庭晟全力反抗,莫说他今日带的只有五十人,即便是再多一倍,未必就能让他束手就擒,可他只要一想到他让莫庭熹承受的耻辱,以及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伤,就恨不得当场将他千刀万剐。
他沉声喝道:“兰昊,你欺君罔上罪无可赦,不如束手就擒,留一条命到陛下面前为你身边无辜之人求一线生机!”
自他气势汹汹进门的那一刻,莫庭晟就已经猜到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听他报出这名号也就不觉得稀奇,后仰躲过横扫的刀锋,余光忽然扫到一旁被打翻的桌边压了一张字条,他来不及细想,一掌推向对方的下巴,借着旋身之际把纸条收进手心,悠悠回道:“大人这哄小孩子的把戏,是否太不入流了一些?”
灰鹭眼神越发阴沉,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柄利刃正当面门劈下来,莫庭晟稍侧身闪开,曲指弹在持刀那人的手腕关节,四两拨千斤地将那人打得偏了准头,长刀自人群间隙飞出去,直冲着场外观战的人而去。
用行动发出质问:“你这也叫敬酒?”
灰鹭挡下那刀,当即又怒又恼,手腕一翻,提剑正要加入,却见莫庭晟擒住一人挡在身前:“等等!我跟你们走。”
灰鹭抓心挠肺的火烧得无处可去,满腔狐疑地盯着他,唯恐其中有诈,即便眼看着镣铐锁住他的手脚也无法安心。
忍了又忍,还是走上前去问:“你打的什么主意?”
莫庭晟冲他笑了笑:“我能打什么主意?我只是突然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好死不如赖活着,劳驾大人带我去见陛下。”
灰鹭冷笑:“好,我带你去!”他咬着牙说着,忽而翻手亮出一柄短刺,二话不说刺进他左肋靠下,刺身全部没入体内,只留了一个手柄在外面。
莫庭晟倒抽了一口气,口中涌起一阵腥甜,生生被他咽下去。
灰鹭看着他嘴角涌出的一点猩红,胸口恶气散了一些,凑上去难掩得意道:“放心,我这短刺,只要不拔出来,就不会流血,死不了人。”
莫庭晟冲他扯了扯嘴角,半点不让:“大人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灰鹭如今自觉占了上风,就连他话里的讽刺都不觉得有多么刺耳了,连看人都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过奖,来人,把他带下去。”
那柄短刺就插在两根肋骨之间,每走一步就要摩擦骨头,莫庭晟只好屏息行走,才能在禁军粗鲁的拉扯中尽可能保持姿势周正,不让插在体内的利器再伤到别的脏器。
灰鹭对于自己的杰作万分自得,觉得还不够过瘾,就站在楼道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莫庭晟被人半拖半拽消失在转角,这才转身冲着被打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重新爬起来的禁军道:“把屋内的桌椅恢复一下,守株待兔。”
他心里算得简单——等皇帝看到莫庭晟,他在这之前所说的一切都会变成如山的铁证,莫庭熹说过,隆盛帝这个人,只会相信他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莫昭还活着”这件事本身,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欺骗,自然,也就是给莫庭晟定罪是最强有力的指控。
而一旦莫庭晟的罪名坐实,皇帝对于莫庭熹的怀疑就会相对有所动摇,加上他原本就器重莫庭熹,心中本就有所倾向,要说动他倒戈应当也是轻而易举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