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拓似乎真的没什么胃口，只是随意夹了两筷子菜，然后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
姜楠的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支撑着下巴，看着周拓优越的下颌角此时比起前些天似是更加清晰，忍不住问了出来。
看着他略微消瘦的脸庞，姜楠莫名有点心疼，恨不得自己多长几两肉分给他。
虽然佛祖割肉喂鹰这种伟大事迹她应该也还是做不出来。
周拓抬眸，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姜楠，他薄薄的嘴唇扯了扯，似是在笑：“是吗？”
姜楠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她赶忙移开目光。
“是，所以赶紧多吃点吧，我要看着你把这些都吃光。”
姜楠努力忽略心底的悸动，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
“好。”
良久，对面的少年都没再开口，姜楠不敢抬起的头稍稍往上移，企图偷瞄他的神情。
嘴角好像是比平日里稍微上扬了些，吃饭的速度也比刚刚快上许多。
嗯，可喜可贺。
直到周拓将最后一粒米饭咽下，姜楠终于松了口气。
“想去操场走走。”周拓从口袋掏出了纸巾递给姜楠。
姜楠接过纸巾，意识到他的话似乎是个以陈述来体现的疑问句，赶忙应了一声。
“拓哥！”熟悉的男声响起。
是邓旭尧。
邓旭尧站在距离周拓五步远处，身边站着一个化了淡妆的精致女孩。
女孩看着周拓甜甜地跟着叫了声“拓哥”。
女孩的身子靠着邓旭尧，若即若离。
姜楠愣了愣，随即明白这个女孩跟邓旭尧的关系不一般。
“拓哥，人知道吃饭啦。”邓旭尧走到周拓身旁，拍了拍周拓的肩膀，然后才看向姜楠。
“多亏你。”邓旭尧露齿一笑，“爱的力量。”
……
怎么不分场合就说这种玩笑话！
姜楠想回击点什么，但余光又瞥见一脸平静的周拓，突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只是狠狠瞪了邓旭尧两眼没有开口。
邓旭尧耸耸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嘿嘿笑了两声，对周拓道，“周末方便吗？我去趟你家吧。”
“行。”周拓没有拒绝。
“我奶奶刚好也说想见见那个小时候天天穿开裆裤跑我家的臭小子。”
邓旭尧一下就慌乱地瞥了一眼身边憋笑的女孩，窘迫的模样让姜楠心下暗爽直道“风水轮流转”。
“毛啊，老人家怎么净记得这种事，我前年去你家的时候那个帅气锅盖头怎么不说。”
姜楠毫不顾忌邓旭尧黑了的脸色，终于忍不住笑的花枝乱颤。
“走了。”周拓招呼姜楠跟上，姜楠离开前还不忘跟在原地气急败坏的邓旭尧挥手告别。
傍晚的夕阳照耀着校园，青春洋溢的少年女孩们在操场散布嬉戏，偶尔传出一两声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
姜楠又开始在地上找沙砾胡乱边走边踢。
周拓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她。
"怎么了？"姜楠抬头，有些不解。
突然，周拓蹲了下来，姜楠低头，正好看见少年的头低垂着。
黑发在路灯下像是镀上了一层神的光辉，让人挪不开眼。
他用指腹擦去了姜楠鞋尖沾染上的泥土。
姜楠今天穿了一双白色的板鞋，在不经意间被溅上了泥。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他的侧颜上，柔和了他俊朗的五官，他的睫毛浓密卷曲，在眼窝投下一片剪影。
姜楠低头看着，一颗心跳得飞快。
她想，或许她永远都忘不了这样的一幕。
或许她对周拓除了欣赏，除了荷尔蒙的作祟外，还有其他异样的情愫。
“会不会……”
他是不是，也对我有其他感觉。
“嗯？”周拓仰头看她，漆黑的瞳仁中倒映出她娇俏的脸颊。
“没、没什么。”
姜楠游走的心思瞬间收敛。
刚刚那个样子，好像王子在给公主穿上水晶鞋。
虽然把自己称作公主似乎是有些矫情。
不过他确实像个光芒万丈的殿下。
“周拓。”她又开口。
“嗯。”周拓慢慢直起了身子，姜楠的视线从下往上跟着他的脸移动。
许是感受到姜楠的目光，周拓的眉梢微微挑了挑，弯着腰让自己跟姜楠的视线持平，“怎么了。”
“我们互相交换一个自己的故事，好吗。”
周拓怔楞片刻，旋即勾起嘴角，"好。"
他的眼底闪烁着温暖的碎芒。
“想听什么？”
“想听你的过去。你跟奶奶的生活……这个，可以告诉我吗？”姜楠试探性地说，她总觉得周拓不跟别人倾诉就会憋坏掉。
“好。”周拓毫不设防地轻笑着，直勾人魂。
跟别人说不行，但是因为是她，所以可以。
夕阳渐渐落下了山坡，余辉铺满大地，周围的树木被镀了层金边。
“我爸妈工作忙，以前忙着把事业做起来，我刚出生就是跟我奶奶一起住。
爷爷去世得挺早，那时候我还挺小，不知道她一个人带我有多累。
她的孩子工作忙顾不上她，她也谢绝他们邀请去城里住的好意，一边在乡下老房子照顾着我这个孙子。
我本来就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性格，有次她听到其他小朋友笑我没爹妈，气得一直哭，我怎么安慰她她也哭不停。
大晚上地给我爸妈打电话叫他们要负起责任养我。”
周拓的眼神黯了黯，脚步越来越慢。
"那个时候我以为她不要我了，不知道抽什么风离家出走。她为了找我摔了一跤，摔伤了腿到现在走路都有点簸。
想起来还挺讨厌自己的。
后来嘛，我就被接走了。”
周拓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姜楠的心田。
姜楠看着周拓，发现他眼睛里竟隐藏着一丝悲凉。
“当初如果我固执一点，也许这几年奶奶一直都会在我身边。
她本来还常常来h市看我，后几年不来了。爸妈说是老人家身子受不了颠簸，从那边乡下来城里的路太远，她也不想离开自己住的老房子。
偶尔我会回去看她，但也很少。有的时候我说，奶奶上来这住吧，她一直不愿意搬来，我也没强求。
只是没想到现在她来这里了，却是因为，日子不久。”
周拓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
他抬眸望着姜楠，眼中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大概就这样吧。"
姜楠的眼眶酸涩起来，鼻子跟着眼眶一起泛红。
周拓侧头，正好看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
他忍不住笑。
“怎么又哭鼻子啊，小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