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看你与那李县令乃一丘之貉!
这便是你所说的道义?这便是你所说的正道?
可笑可笑!
你听听,你仔细听听,是无数百姓,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的哭声!
你身为堂堂一县之主,却尸位素餐昏聩无能,呵呵,也对,你说李县令乃好官,的确相比于你。李县令起码还是个明白人!”
古刹内随着李长生这番话逐渐说完,一时间破旧的殿内一阵寂静。
洛羽棠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一颗高傲的头颅低垂耷拉着,如斗败的公鸡。
只是那高耸之处依旧是十分惊人,李长生目光快速挪开,不能破坏眼下的气氛。
李长生目光开始着重关注眼前这女人的神情变化。
他完全就是脑补的,不过眼下看来倒是有些事情说到对方心坎里去了。
心里也不禁怀疑,这李县令不会真的是个贪官污吏吧?
而与此同时,洛羽棠已经是有些浑浑噩噩,大脑虽逐渐恢复理智,但仔细回想,越想她越是感觉通体冰凉。
“对!上任这几日我几乎很少出过县衙。难道我看到的都是假的?是别人想要我看到的?”
虽然对这位邪修前辈还是心存怀疑,但这就像是一根钉子,一旦扎下去就很难拔出来。
并且还会不断深入直至大彻大悟。
“前辈!”
半晌洛羽棠这才抬头,眼神中已经再无迷茫,取而代之的则是坚定。
“还望前辈今日放我一马,既然前辈刚刚那般说,那不妨让晚辈亲自查查。
如若证实前辈所言非虚,晚辈必定亲自登门谢罪!”
她依旧不信李长生,但不妨碍她仔细瞧瞧,确认一下。
闻言,李长生没丝毫犹豫,摆摆手。
“去吧!去吧!谢罪就不必了,只须你能知晓这世界绝不是简简单单的非黑即白!”
赶紧滚!
你走了,我这两日也赶紧跑路,到时候查出李县令是好官还是贪官,那也是找剑三这厮麻烦。
李长生已经决定,一旦这女人走后。这两日他就抽机会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
这世界不简单!他必须要寻一处清净之地修行,待实力恢复再出山那才算心中有底。
“多谢前辈!”
闻言洛羽棠再度抱拳,心中也是长出口气。
虽然有殉道之心,但眼下这事情不搞清楚,她死都不甘心。
直至洛羽棠这女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内,李长生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总算是忽悠住这女人了。
眼下这鬼地方算是彻底不能待了,等对方反应过来,要出大事。
“师父!您....您原来会说话!”
就在这时,江流儿一脸双眼光芒的跑来。
只是....你这什么话?
李长生嘴角抽搐,你才不会说话。
“且去看看你师兄。为师乏了!”
李长生摆摆手,眼下还不是和逆徒们翻脸的时候。
“再等等!再等等!待我这两日身体恢复到能长期奔袭时再行出发!”
李长生重新躺下,闭上双眼,他是真的有些累了。精神上的疲乏。
——
与此同时,窍穴已经逐渐缓解,法力重新能调用的洛羽棠便是驾驭这飞剑快速朝南平县城而去。
不知为何,她回去时遁速极快,似乎在急切要看到一些什么。
在临近县城时,洛羽棠稍作犹豫,便是开始往附近村落而去。
然而这一路低空飞行,她一颗心逐渐沉了下来。
别说是到村落,仅仅县城一两里地外,她就看到一些触目惊心的一幕。
之前出城她注意力一直在剑三身上,再加上那些瘦弱身影全都蜷缩在树荫之下她并未注意。
眼下仔细搜寻,她一颗心逐渐揪了起来。
“这就是百姓么?”
看着眼前这一幕幕,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句诗词,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
“这就是百姓?原来这才是百姓!”
洛羽棠眼眶红了,泪珠不可抑制的滑落。
有一个脏兮兮瘦弱的小姑娘在母亲怀里不断扭动,她很冷正在做着噩梦。
忽的一滴水渍落在她脏兮兮的脸蛋上,让她呢喃着摸了摸脸。
水渍好似让她梦到了许多可怕的回忆,娇小瘦弱的身体开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洛羽棠不知是怎么回的县衙,刚刚飞回院子,并未惊动旁人,倒是老仆福伯提着灯笼走了出来。
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看清是自家小姐,连忙上前。
“唉,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怎么这是...”
福伯有些心惊,自家小姐可是一生要强,性格更是强硬如男子的,怎会如此....
洛羽棠转过身不着痕迹的擦拭眼泪。
再次转身她眼眶还是有些红,她深吸口气,看着慈眉善目的老仆,声音沙哑道,
“福伯,你是不是知道何为百姓?”
洛羽棠这话,让福伯有些愕然,但他看了看自家小姐的神情,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他长叹口气,“小姐这是看出来些什么吧?”
洛羽棠微微颔首,她深吸口气,抬头望天,语气低落,“我看到百姓流离失所,看到白水暮东流,青山犹哭声。
我听到无数百姓的啼哭,也看到许多人饿死冻死!福伯....我...我...我是不是不适合当官?”
听着自家小姐这话,福伯眼神闪烁,心中又是一叹。
他挤出一抹笑容宽慰道,"小姐切莫难过,小姐才来多久,不过两三日罢了。
这南平县之事,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里面大有文章。
小姐只要力所能及,问心无愧便是好官。"
“福伯你别安慰我了,今日有人说我尸位素餐昏聩无能,比之那些贪官还不如。”
洛羽棠摇摇头,目光看向福伯,轻声询问道,“福伯,你说李县令是好官还是贪官?”
“这....这个....老奴也不知,但老奴知道,评价一人,看到的和听到的都不尽然,但做过什么却会留下痕迹,故而看他做过什么便知好坏。”
听着福伯这番话,洛羽棠深深看了这位年事已高的老仆。
她这才发现,原来那位前辈说的是真的。
自己的确是被保护着的金丝雀,什么都不懂。
福伯早就看出了许多端倪,但他没说,自己也没问。
不!福伯最初就提醒了她,只是当时自己并未理会。
而福伯却不想让她知道太多残酷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