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斯正被裴述之开的药苦得死去活来,房内骤然响起了一阵笃笃的敲门声。
奇怪,这个时候会有谁来?爱凑热闹的楚环和谢懿吗?
周栩知也听见了,起身去开门。
门那边的方向传来一道柔柔的女声,唤道:“栩知。”
涂斯不自觉地拧起眉头。
这个声音,她好像也听过。
周栩知客气地回道:“二小姐。”
涂斯:“……”
来的原来不是楚环,是楚环的妹妹,楚珮。
……如果她没记错,楚珮好像是喜欢周栩知的?
参考商流云对师妹做的事,涂斯不禁背后发凉。
“你成日待在白玉京的偏院可不像话,”楚珮似乎笑了笑,道,“我来接替你照料涂姑娘,你且回正院上课吧?”
周栩知没有马上回话,涂斯仔细地听着,屏住了呼吸。
原来这地方是白玉京的偏院?那她还是回到了楚延的眼皮子底下。
“我向门主告过假,”周栩知经过片刻的思量,委婉地回绝道,“门主同意了。”
看来招牌在楚延那边的地位还挺高,说要请假就给批假。
楚珮听到门主允许了,也没有多说什么,自然而然地放弃了替周栩知当护工的想法,转而问道:“涂姑娘醒了吗?我想来看看她。”
……看她?
没搞错吧,涂斯心说,我有什么好看的?
周栩知闻言,将楚珮放了进来。
楚二小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冲和了满屋子苦涩的药味。她在一头雾水的涂斯的床边站定,道:“涂姑娘。”
涂斯学着周栩知的样子,恭恭敬敬地道:“二小姐。”
“涂姑娘折煞我,”楚珮说得很诚恳,“你先有为了栩知离开白玉京,后有擂台上舍身救人,换了旁人,哪里会有这份勇气和赤忱?”
涂斯:“……”
……该说不说,这语气,像是晴儿在为她颁发“感动中国年度人物”的奖项。
“涂姑娘不要叫我二小姐了,”楚珮接着道,“如若不嫌弃,就叫我楚珮吧。”
晴儿也是这么对紫薇说的:“就叫我晴儿吧。”
略微被震撼的涂斯:“……”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被别人戴过这种高帽子,连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楚、楚珮。”
这个诡异的世界,总算是出了一股不搞雌竞的清流。
楚二小姐,不愧是偷偷帮助主角妹子的大善人。
楚珮又夸了她几句,夸得涂斯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才又说到了周栩知的事:“听他们说,月中你要参加阶试了?”
……嗯?阶试?
涂斯反应过来,在原著里的这个时间点,楚相思夺魁后参加了阶试,招牌跟着楚相思一起,以白玉京为起点,开始了漫长的追随。
但现在楚相思跟招牌已经比过了一场,打成了平手,招牌对女主角好像不是很感冒?
不过还是那样子,一些关键的剧情并没有变——可话又说回来,救下师妹,对于原著来说,不也是一个关键的剧情吗?
涂斯的脑海里思绪翻涌,说不出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周栩知“恩”了一声,认下了他要考阶试这回事。
楚珮便又笑了笑,道:“那日后不大能见到你了。”
她并不修习,主管后院里的一些杂事,说到底跟周栩知也不是一路人,周栩知要是离开了白玉京,想来山高水远,他们的缘分差不多也就到这里了。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涂斯默默地扭过了头:“……”
她不应该在车里,她应该在车底。
周栩知也不知道有没有读出来楚珮语气里的怅然,十分真挚地回答道:“二小姐保重。”
涂斯有点没眼看,在心里吐槽,招牌可能只会跟人家说保重两个字。
好典型一个不会谈恋爱的男的。
“你这么说,倒像是在给我下逐客令,”楚二小姐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转向涂斯道,“既然涂姑娘醒了,我也有一件事要跟涂姑娘说。”
涂斯猛然被从车底拽了出来,猝不及防地“啊”了一声。
楚珮莞尔,接着道:“涂姑娘昏睡了这些时日,陛下特来看过你,说是等你醒了,要亲自带着公主殿下向你赔罪。”
不是,陛下,倒也不用这么给她面子吧?
而且,商流云那一鞭子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是有点大,涂斯讪讪地重复了一遍:“……亲来?”
“啊,”楚珮像是被点醒了,又轻轻地道,“忘了说,公主被下了罪诏,剥去头衔,终生闭守静安寺,现在已经算不得是公主了。”
什么?
虽然说这意思是恶有恶报,商流云再不能仗势欺人,但涂斯有印象,原著里商流云伤了楚相思,也只是在尼姑庵里闭门思过一个月,出来照样是不可一世的公主,充其量只对治了她的楚相思一个人有好脸色。
现在说,商流云被剥去了公主的头衔,未免有点太奇怪了吧?
涂斯心里莫名其妙堵得慌:“这……这是为什么?”
楚珮顿了顿,方道:“万民请愿御前,言公主骄横无礼,枉为明珠。”
照楚珮的说法,在涂斯昏睡的这些日子里,商流云在群英会擂台上的所作所为一传十十传百,从都京传到了荒山野岭,激起民愤,百姓自发组成队伍声讨,陛下不得已,只能剥去了她的公主头衔。
但是,涂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商流云被逐出了皇室,那大兴王朝,不就失去了唯一的皇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