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黎哑然，对上那双探究又饱含期待的眸子，他突然说不出话。
刚开始觉得对方和霍棠有几分相似，才对她会多些关注，比如答应一起做小组作业。
但现在呢？
纪黎清楚自己的行为已经超过他之前的预期。
要是理智的话，现在就该收起不该存在的同情心。
可他还是主动跳进这个或许将成为麻烦的陷阱。
纪黎相信自己不会为任何人动摇。
“你说过的，我们是朋友。”
他的声质清冽，还带着些许的低沉，仿佛流过石涧的泉水，莫名让人紧张的内心平复下来。
杜蕴识睫毛颤抖了两下。
你小子，还挺有正义感。
之前问他的是不是朋友还不回答，现在倒是朋友说得比她还顺。
纪黎直接问她“需要多少钱。”
杜蕴识低着头，哭声刚从喉咙里冒出来就被压下去，听着特别委屈。
纪黎没有催促她，换在其他时候他早就转身离开，但他只是安静地等杜蕴识做出决定。
帮助也要经过对方同意，不然和自以为是有什么区别。
“一百万...”杜蕴识嗫嚅道。
纪黎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
他买衣服的价钱都上万，一百万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件普通收藏品的价格。
但霍衔却用这些钱让杜蕴识和她签订了契约。
杜蕴识看到对方原本挺拔的身体顿了顿，紧抿着双唇，双目渗透着寒意。
她心虚地低下头，心想是不是说多了。
她和纪黎就这个关系，熟悉还没有几天就伸手问人家要钱，属实有点不识好歹。
纪黎只觉得讽刺，杜蕴识出卖自己竟然只是因为一百万。
如果没有毫无责任感的父母，没有霍衔，她本可以有更好的生活。
起码不用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杜蕴识怯怯的眼神让他莫名刺痛和可惜。
“我给你，你和他断干净。”
杜蕴识抬眼看他，眼睛红红的，说：“好。”
*
谁能想到她竟然真的拿到了一百万。
杜蕴识手握着支票，整个人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如果她脑袋拎不清，或许觉得这是纪黎对她有好感的表现。
但她现在只觉得这是男生“英雄救美”的情节在作祟。
毕竟在原剧情中，纪黎虐待她程度仅次于霍衔，甚至在虐心程度上还更胜一筹。
按照原定的剧情人设，这张支票就是她通往光明世界的一束光，是她开启新生活的钥匙。
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来找霍衔。
秘书将她来到办公室，眼神微妙地在她和BOSS之间打量。
除了谈合同，她还从没见过谁单独来总裁办公室。
而且对方的衣着——简单的衬衫和长裤，既没质感，也不是设计款。
秉持着职业操守，他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而是贴心地关上门。
浅灰色为主调的区域被很好的设计，显得高级感十足又舒适，透明的玻璃将A市的建筑一览无余。
硕大的办公室只有两个人。
霍衔在工作，他身着一席笔挺的浅色西装，搭配款式简约的白色衬衣，领带挺括，浑身的气质矜贵而散漫。
他手指在电脑上操作着，看了眼傻站着的杜蕴识。
冷言道“来了找个地方坐着。”
杜蕴识本来想直接把支票交给他就走人，也没想坐着，但刚要说话就见对方接起一个电话。
“喂，你好。”
叽里咕噜半天，说得都是商业上的事，霍衔似乎并不避讳着她。
见这架势，杜蕴识只能先坐下等他忙完这些事。
她没看到霍衔在她坐定后露出些许的笑意。
坦白讲，霍衔并不习惯工作场合有旁人在场，但看在杜蕴识是第一次主动找他的份上。
就像对待宠物，勉强能纵容一下。
杜蕴识手里拿着什么？他从刚才就注意到了。
会是什么呢。
这么想着，正巧对上杜蕴识往这边看的眼睛。
眼神交汇的一瞬，对方却立刻慌张地移开了。
他走神了几秒，引得电话那头合作伙伴的战战兢兢。
“霍总，是哪里不满意吗？”
“不，都挺好的。”
霍衔几句话打发过去，草草地结束了电话。
隔着一张办公桌，杜蕴识就站在他对面。
没等她开口，霍衔先说：“是有什么想要的吗？还是想出去玩？”
说完他低头看了下表。
西装革履的精神打扮，连头发丝儿都平添了几分帅气。
他理所应当地认为杜蕴识是只金丝雀，将她和物质联系在一起。
“不是，我是来还你钱的。”
杜蕴识把支票推过去，霍衔简单扫了一眼上面的金额。
不多不少，正好是一百万。
杜蕴识鼓起勇气地说：“钱还给你了，契约给我，我们就一刀两断了。”
霍衔眸色暗下来，嘴角的笑意随着她的话而渐渐隐去。
“谁给你的？”
单凭杜蕴识，就算她毕业也赚不了这么多钱。
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支票，然后当着杜蕴识的面将它撕成碎片。
杜蕴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忍不住说出“霍衔，你是疯了吗？”
一百万你是说撕就撕啊。
小纪那边我怎么解释。
霍衔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杜蕴识。
从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尤其她还只是个替代品。
一个低贱的替代品。
霍衔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无端的怒火让他有些烦躁。
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愠怒，开口道“契约上写得很清楚，这钱只能你自己来还。”
杜蕴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门上冲，她眼睛瞪的大大地，整个人像是烧着了一样。
“我找别人借的钱怎么就不算我的了。”
给你钱还不要，神经病啊。
杜蕴识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这句话。
“告诉我，”霍衔语气平缓，以掩饰他此时正在剧烈起伏的情绪。
“他为什么借给你这些钱？”
从她拿出支票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是谁给的。
纪黎，纪家的人。
从前两家平起平坐，如今却处处受对方掣肘。
霍家之前的败落有一半是因为对方的趁火打劫。
霍衔不能接受自己输给任何人，尤其是纪家。
他自以为的平和语调，在杜蕴识耳中不过是一戳即破的薄冰罢了。
火气憋着不散多伤身啊。
“我们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