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林穆之以为杜蕴识会说出阴谋论诸如此类的话。
但他发现自己完全是高估了杜蕴识。
“不用谢，打工人help打工人。”
林穆之：...
车稳稳地停在A大门口。
临走前林穆之跟她嘱咐了几句陆鸣川的状况。
基本可以用几个词概括：
有钱，很闲，爸妈管的贼严。
在她之前已经辞退少说也有五个家教老师了。
辞退的要么是从业多年的高级教师，要么就是顶级大学的研究生或者博士。
都这么优秀么。
杜蕴识咽了口唾沫。
她一个菜鸡，无证上岗有点慌。
“你现在说放弃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林穆之见她有些动摇，故意说道。
没什么教学经验的人听到他说的种种，有些发怵和害怕是可以理解的。
杜蕴识拍了拍他，“放心，我就是那种临阵脱逃的人。”
明知山有虎，猛打退堂鼓。
林穆之：“...不可以。”
他微笑着说出这几个字，可杜蕴识觉得他眼睛明显带着威胁。
好像在说：要是你敢让我没面子你就死定了。
杜蕴识：哭哭
算了，不和钱过不去。
回校的时候已经天色渐暗。
陆家妈妈对她印象不错，虽然这次没见到陆鸣川本人。
但成功搞定面试后她心情还不错。
杜蕴识背着书包往图书馆走，遇上一个意料不到的人—纪黎。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短袖，皮肤冷白，侧脸轮廓线条绷着，整个人散发着不易靠近的疏离气息。
她放缓了脚步，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扭头就要离开。
心里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但纪黎没给她这个机会，他追上来，一把攥住杜蕴识的手。
在看到上面零散的红痕后，他眸色暗了下来。
“你今天为什么没来上课？”
杜蕴识惊吓般地抽回手臂，她不愿意让纪黎看到这样的自己，如此卑微。
下意识地解释，可说出的话却又很难启齿。
“我有其他的事情所以才...”
似乎是受够了她支支吾吾的懦弱样子，纪黎打断她，嘴里说出的话让杜蕴识如至冰窖。
“是赶上去当别人的床伴吗？”
她脸色苍白，下意识地就要否认，“不是的，我只是签了契约，迫不得已才..”
杜蕴识对上那双眼睛，说话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在纪黎冷漠的注视下，她像是被扒光衣服，丢到太阳底下那么难堪。
杜蕴识的指甲深陷到肉里，努力地控制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和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说话，为什么不说。”
纪黎在等着她解释，可面前的人咬着嘴唇却还是一言不发。
“还是说你想靠这个成为霍家的夫人？”
纪黎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些话，似乎只是个单纯的反问。
却像递过去一把匕首，直直地刺入对方心中。
无人知晓他也掌中鲜血淋漓。
他一步步地逼近，杜蕴识不由自主地往后挪步，是不安亦是惶恐。
纪黎都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她双眼有一瞬间的失神。
“求求你，不要说了...”
她近乎是祈求地说出这句话，眼眶氤氲着水汽，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她在害怕。
纪黎意识到这点后，愣了下，随后停住脚步。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
寂静的夏夜，偶有草木灌丛被风吹动的窸窣声。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杜蕴识感到嘴角落上什么，带着淡淡的咸意。
她后知后觉才知道是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杜蕴识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纪黎犹豫了下，轻轻用手指拂去她眼角的泪痕。
结果眼泪越擦越多，跟俄罗斯方块似地，纪黎手指落在哪，眼泪就掉到哪。
他冷淡的声线头一次有些无措。
“抱歉，不要哭。”
杜蕴识微微抗拒地拨开他的手，胡乱地用手和衬衫袖口擦一擦，然后捂住脸蹲着继续哭。
她哭得情绪正上头呢，看到纪黎那张帅脸笑出声来。
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像是在忍受极大的委屈。
纪黎心里少有地感到一丝内疚。
面前的人一副可以被随意伤害的样子，但他知道，杜蕴识很坚韧。
如果不是调查过，他根本想象不到杜蕴识家庭条件会那么烂。
养父好赌在外面欠了不少钱，她打工赚的钱一大半都用来补贴家里。
想到这，他冷静下来。
纪黎半蹲下，薄唇初启：“抱歉。”
他从小就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哄过一个人。
杜蕴识埋在手臂下的手滞住。
这边是图书馆的北门，平常少有人走，但偶尔会有楼上的同学在窗边看书。
比如上官弘琪，她靠着沙发翻弄一本服装设计的册子，心里还在想杜蕴识今天竟然没来。
她可是经常在这层上自习的。
这么想着，她的视线飘向窗外。
乌黑的夜，点缀着几颗星星。
路灯下似乎有对小情侣——两个人靠在一起，男生拍拍女生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
看身形还挺配的。
她双手托着下巴这样想。
等等？怎么有点眼熟。
不确定，再看两眼。
上官弘琪头都快贴到窗户上了，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不就是杜蕴识嘛！
她真想收回刚刚想的话，然后很抽自己两个大耳巴子。
一点都不甜！
杜蕴识发誓她刚开始哭完全是情绪上头，没想到纪黎这个大少爷竟然真的一本正经地安慰她。
“我没事了...”杜蕴识红着眼睛说道。
她感觉再哭自己就要干涸了。
纪黎只当她是在硬撑，他顿了一下然后说：“没事，我陪你。”
杜蕴识挣扎：“我真的没事了。”
纪黎看了她一眼，然后说：“我可以回避。”
说完径直站起来，背对站在她旁边。
杜蕴识：咋还说不通了呢...行
勉勉强强多掉两滴眼泪意思一下吧。
她最后蹲到脚都麻了，站起来的时候骨头咯吱咯吱地响。
纪黎屈尊扶住她摇晃的身影，杜蕴识小声说了句谢谢。
“需要多少钱和我说，你以后可以慢慢还。”纪黎侧脸转过来，等着她的回答。
杜蕴识轻咬住嘴唇，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