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间大床房。”
“一个双床标间。”
前台不说话，笑眯眯地看着面前两个年轻孩子。
陈玉脸爆红：“你没忘了自己是女生吧！”
“我记得所以是两张床没错，”林牧跟前台确认，“标间是两张床，对吧姐姐。”
“没错。”
“你看。”林牧看向陈玉，好像是他在无理取闹。
陈玉放弃辩驳，证件递给前台：“我付钱，两间大床房。”
“那我也付，一个双床标间。”
“干嘛浪费钱？”
“是你先浪费的，两间不比一间贵？”
陈玉扶额：“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还想问呢，你在害怕什么，我难不成会对你出手吗，放心吧，我绝对正人君子。”
听听这叫什么话，一个女生对一个男生说她是正人君子，绝不会对他出手。
难道不应该是反过来让他保证？
“你就不怕我对你出手？”陈玉盯着她。
林牧失笑，拍了拍陈玉的背，“我更放心你，如果说我是正人君子，那你就是圣人君子，你绝不会兽性大发。”
两人僵持半天，陈玉终究还是没拗过林牧，红着脸订下了一间双床房。
两人走去坐电梯的时候，陈玉听见身后前台跟人聊天。
“绝对是小情侣吧……”
陈玉看向林牧，林牧明显也听到了身后的对话，和他对视一眼。
“委屈你了，被人误会和我是情侣，下次你可以骗她们说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姐姐。”
“不，为什么是姐姐？”
“嗯？你不是应该问为什么还有下一次吗？”
“……”
陈玉放弃挣扎。
两人上楼放下重物，下楼吃过晚饭，看着天色还早，往返一趟芦塘村还来得及。
“怎么样，今天要去吗？”
“去。”
“等下，我查查，最后一班回县城的公交是在晚八点，距离现在还有四个半小时，走吧，问题不大。”
“嗯。”
“对了，陈玉你要不要买一个手机？方便我们分头行动的时候联系。”
“……不用，我不需要。”
“那等你需要的时候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挑。”
陈玉没回话，好像没听见。
林牧知道陈玉不是没听到，而是不想说谎。
他还没放弃求死的想法，所以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对待钱财、手机
、她的建议，有关未来的一切。
他或许正在找机会甩掉她，就像甩掉一个累赘，她是他求死路上的绊脚石，他在想方设法踢开她。
但陈玉果然还是不够了解她，她这人，如果是累赘，那肯定是最难缠的肿瘤，如果是绊脚石，那绝对是山丘一样高的大石头。
想甩掉她？
啧啧啧，难。
有林牧在，打听消息很容易，她这人本身就是只要愿意和谁都能聊几句，何况她现在有求于人。
两人到了秀乡一打听才知道，虽然是乡下，但这地方属实不算小，从镇上到芦塘村还有不短的距离，步行倒是也能挨得到，可这样一来酒店的房间就算白订了。
林牧去了陌生的小卖铺。
陈玉站在路边的柳树阴凉下发呆，眼前突然伸出一只冰棍儿。
抬头，林牧站在他面前，叼着只一模一样的咔嚓咬了一口。
“给，吃。”
陈玉热得两眼发直，懵懵地接过冰棍儿拆开包装。
“垃圾给我。”
陈玉递给她包装纸，看她走远了去扔垃圾，扔完了又回来。
“小卖铺的姐姐刚才跟我说，这条路一会儿会经过一辆装满柳条的拖拉机，也经过芦塘，我们可以搭车一起过去。”
陈玉算是看出来了，林牧对待女孩子很有一手，他甚至怀疑这俩冰棍儿都不是她买的，是她口中的小卖铺姐姐送的。
“这姐姐真好，人美心善，她还送咱俩冰棍儿。”
果然，陈玉瞬间觉得嘴里冰棍儿淡得没味儿。
真是可惜了她没生成了男儿身，否则身边不知能围绕多少红粉佳人。
“啊，来了。”
果然有辆装柳条的车开过来。
林牧摆着手臂跑过去：“大叔，停一下车……”
没一会儿跑回来：“走吧，大叔同意了。”
陈玉背上装着奶奶骨灰的背包，对于此行的顺利心中已经毫无波澜。
那大叔实在是个热情的好心人，不仅免费载他们一程，看他俩爬上车厢还嘱咐他们小心抓紧点不要掉下来。
车开得不快，下了公路走的就是乡间用砖头石子铺成的小道，不是很平整，车子略有些颠簸。
林牧怕影响大叔开车，只跟大叔聊了几句就转过身躺在柳条垛上。
陈玉不像她那么散漫，很规矩地坐着，背靠着拖拉机，手紧紧攥着柳条。
“好美，要是带了相机就好了。”
突然听她感叹了一句。
陈玉这才注意到乡间的景色。
路边的大柳树翠绿浓荫，柳树后是乡野人家的篱笆果园，修整朴实的农房遍地分布，经过一户人家的高墙后是满眼清亮的河塘，还有处处可见整整齐齐生机盎然的庄稼地。
路旁有不深不浅的水渠，汩汩流淌过灌溉庄稼的水流，偶尔有戴草帽的农人扛着锄头走过，慢悠悠开着拖拉机的大叔就和他寒暄几句。
陈玉熟悉这寒暄中的方言口音，奶奶在城里住了很多年，她的口音一直没改过来，和这镇子上的人一样。
林牧正眯着眼睛享受太阳光线的温暖，通过眼皮的缝隙，她看见几乎要压将下来的干净明亮的天空。
身侧的柳条向下凹陷了一点，林牧扭过头，发现陈玉学着她的样子，仰面躺在柳条上。
就算是躺下，陈玉看起来依旧是很守规矩的样子，双手叠放在肚子上，看起来横平竖直的，不像她一样四仰八叉。
他闭着眼睛，是以她看不见他漂亮的瞳孔在阳光下的反色，但他眉间分明是平展的，长长的睫毛铺展在下眼睑的位置，投下的阴影让他的脸颊更显惊艳。
他似乎也在享受这片景色的疗愈。
万里天空没几朵云彩，太阳很大也很烈，但背靠着冰凉的枝条，呼吸间全是草木清凉的香气。
在城市里，哪怕是身处在一平米房价最高、环境治安最好的小区里，抬头也不过是被割裂的天空和高楼大厦反射出的阳光，哪里有这样直射、完整的太阳光线。
高价的房屋并不是终点，其实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曾走出过城中村，没发现过生命的美好，林牧不希望陈玉也一样。
她想要带他看看她眼中的世界，看看在一个幸运的人眼里，世界有那么多美好，然后，她要把这些美好都送给他。
如果这样，可以留住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