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牧……阿牧……醒醒，牧牧，啧，林牧！你鬼上身拉！？”
林牧呜咽着睁开迷蒙的眼睛，眼角还沾着泪滴，看向牧问书的眼里逐渐填满困惑。
“妈？”
“是我，你做什么噩梦了？哭那么惨，不知道还以为你妈我死了。”
“不是，妈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
林牧一骨碌坐起来环顾四周。
这是哪儿？！
意识彻底清醒后，火车喀塔卡喀塔卡的声音渐渐清晰，林牧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她成年后自己买的房子里，面前没有她看的显示器，她也不是刚刚读过陈玉的完结章而崩溃大哭的林牧。
现在的林牧，正坐在火车的包厢里，和年轻版的林牧妈妈一起，不知道在赶往哪个地方。
火车窗外是漆黑的夜色。
“妈！”
林牧面色慌张惊奇，突然大声开口叫了一声妈，把牧问书吓得不轻。
“怎么了？！”
“妈我现在几岁？”林牧认真地盯着她妈，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妈因为她的反常行为心里觳觫成什么样。
“快，快十七了，怎么了？”
“真的？”林牧把手放在自己脸上揉来揉去试图确认，嘴里喃喃，“太神奇了，怎么可能……”
看着林牧一脸鼻涕眼泪地揉自己的脸，牧问书真的有点被吓到，已经慢慢往包厢的门口移动去。
就算是占着她女儿的身体，也有可能是什么可怖的异类，牧问书一向想象力丰富，已经在脑中构思如何第一时间逃出生天。
“别动。”林牧一个眼神扫过来，牧问书扣动门把手的爪子倏地收回。
母女二十七年的林牧，说是牧问书肚子里的蛔虫也不为过了。
“妈你别玩了，我就是做了个噩梦，现在梦醒了有一点反应不过来而已。”林牧抽纸擦净脸上的泪痕。
“是吗？”牧问书靠近一点，“那你梦到什么了？”
林牧眨了眨眼，把眼眶的酸涩感憋回去。
“梦到有人死了。”
“所以才哭那么伤心？没事没事，梦是反的，给那人长寿命呢。”
“嗯。”
林牧比谁都清楚那不是梦，但没关系，林牧宁愿那是一场梦。
尽管那个世界对林牧来说算是一场美梦，可陈玉却一直生活在噩梦里。
如果是这样不公平的梦，那林牧宁愿不要。
林牧下定决心，这一次，就算是拼尽全力她也要补上陈玉幸福的空缺。
“对了，妈，咱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牧问书投来不信任的眼神。
林牧啧一声：“妈我没被夺舍，你少看点修仙吧，我就是做了一场梦忘了些东西而已。”
“嘁，没意思，”牧问书兴致缺缺地坐回自己铺位，“还要去哪儿，不就是你之前闹着要去的那个摄影展吗？那么老远，你还非要坐火车。”
“摄影展？”林牧忘记什么都不可能忘记那个摄影展，那是改变林牧一生的经历。
参与过那次摄影展览之后，林牧就确定了自己未来的人生方向。
她要做一个旅居的摄影师，用自己的镜头追求世界。
她确实做到了，可就是这代表着林牧梦想开始的摄影展，从起程到返程一共花了林牧七天七夜的时间，让林牧完全错过了陈玉的求助，在陈玉最需要依靠的时候一直不在他身边。
“妈，我反悔了，我要回去。”
林牧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我会在下一站下车，然后返程回家，妈你如果想要接着去那个展，就帮我拍照记录一下，如果你不想去，咱们就一起回家。”
“啊？可你不是……”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林牧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过来看着牧问书的眼睛，“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很重要很重要，他将面临人生一个很关键的转折点，我必须在他身边帮他。”
没质疑林牧为什么不早说，牧问书只是问：“真的？”
“嗯。”林牧很认真地点头。
“那摄影展我帮你去，你回去一定要好好陪着人家。”
林牧揽住妈妈的肩膀：“谢谢妈。”
天亮了以后，火车到达下一站，林牧提上行李下了火车，跟牧问书道别。
“妈，你记得每天给我发消息，定时定点知道吗？一没消息我就立马打报警电话听到了没？”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是。”
“那我抓紧买票去了，妈你路上注意安全。”
“去吧去吧，你也是。”
牧问书看着林牧消失在站台出口的背影，嘴角挂着慈母的微笑，心中有一丝宽慰，她女儿也有在意的朋友了呢。
等一下……牧问书的笑容消失。
还没问过林牧那个朋友是男是女，要是男的，林牧这个态度，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她不会做了什么不正确的决定吧？
要是林牧早恋了，林牧爸回来不会捶她吧。
捶林牧就行，千万别波及林牧妈啊。
取好票，看着大屏幕上显示的班次和时间表，林牧再次意识到：已经晚了。
按着陈玉的书中所写，他去学校的那天陈玉奶奶走失，三天后在郊区的水渠里发现遗体，那么也就是说，在林牧昨夜醒来发现自己回到高一的那个时刻，陈玉已经彻底地失去了他奶奶。
现在的陈玉或许已经受到小卷的威胁，跟小卷打过一架。
也或许还没，里，小王奶奶去世后的叙事时间线有些模糊，就像那时的陈玉一样浑浑噩噩，可能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过了几个日月交替。
现在的陈玉在做什么？在伤心地哭吗？还是在空洞空白地沉默？
林牧突然有点怀疑自己。
我真的能让陈玉过得比以前更好吗？我能改变他的命运吗？我能帮他赶走所有豺狼虎豹，让他有不一样的人生选择吗？
但林牧很快坚定了目光。
可以，必定可以，因为林牧存在，所以整个世界一定会因为林牧存在有所不同，改变一丝是改变，改变所有也是改变，区别只在于林牧自己下了多大决心，做了多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