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掉电脑,从回忆里抽身出来,陈玉感到一阵空虚。
回忆过去总会令他怀疑现实。
费承平出门还没回来,天色暗淡下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陈玉起身烧水,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
不用管费承平,费承平说过,如果他到了饭点还没回家,那就是不回家吃饭,可以不用等。
费承平已经不怎么给他钱了,他一直在吃泡面,屋子里都是泡面的味道,如果陈玉的奶奶还在,可能会教训陈玉屋子里一股邋遢味儿。
但陈玉不是没钱,他在网上连载了一本,有点小火,稿费攒了不少。
他偷拿了费承平一张闲置的银行卡,这张卡费承平没办理短信提示业务,用来放他的稿费正好。
费承平不知道陈玉在网上连载,已经顺带着把他的犯罪事实倒了个干净。
不过陈玉不担心,没人会知道这些事的真实性,谁会想到一本海棠花文学网站连载的会是作者的真实经历,甚至还为了过审有所删减。
费承平是陈玉的爱人,是小王的小卷,陈玉不会害了他。
正是因为受尽了费承平的折磨,陈玉还依旧爱着他,才更加能体现这份爱的可贵。
忘记伤痛也要爱你,谁能说这不是真正的爱情。
陈玉吃了半碗泡面,觉得有点恶心。
一碗泡面只是一碗泡面,连鸡蛋和火腿都没有不能拿来作配,吃的多了,恶心不只一点点。
倒掉泡面,陈玉打开窗,让满屋的味道散出去,然后坐在飘窗上等着费承平的车开回来然后停到楼下。
费承平最近常常夜不归宿,但他夜不归宿得很有规律。
周五周六周天他一定不会回来,周一周二他一定有一天不在,周三周四两天倒是从来没让他多等,总是乖乖带着晚饭回来。
今天是周二,他昨天未归,那么今天一定会回。
果然,八点一过,熟悉的黑色越野车停到了楼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驾驶座上下来,默契地抬头与飘窗边的陈玉对视一眼,然后关上车门消失在楼下。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电梯运行的声音,接着电梯门打开,脚步声清晰可闻。
陈玉微笑着等在家门口,费承平一进门,陈玉接过他的手提包,替他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
“今天吃了什么?”
费承平问。
“一个人,随便吃点罢了。”
“这是怪我没有好好喂你了?”费承平掰过陈玉的脸。
费承平大了陈玉快一轮,年近四十的人,眼角皱纹添了几根,但在这张年龄愈大愈显得沉稳的脸上,显得他更加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凑近了,陈玉闻到费承平身上有一股奶香。
这不是陈玉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很纯粹的奶味,更像是奶粉的甜香,绝对不会是普通女性会用作香水的味道,应该出现在小婴儿的身上。
陈玉软软地靠进男人怀里。
他没有一处生的不悦目,冷白的肌肤,漂亮到只是眼波流转就像是在勾引人的眼睛,尽管瘦了些也依旧流畅而兼具风情的脸型,形状美好而丰润的嘴唇,还有他为了避人耳目而特意留长的头发。
他的魅力绝无仅有,没有男人能控制自己不多看他一眼。
费承平很满意地勾唇,把人打横抱起,进了卧室。
这一夜是很好的素材,陈玉用心地记录着,想着明天起来要写进里。
林牧一夜没睡。
仔仔细细地把这本《卷王的春天》翻看了很多遍,试图在一字一句里寻找到一丝一毫的漏洞,可以用来抨击这本的真实性,证明这本是虚构的。
说出来或许有人会以为林牧疯了,本来大多就是虚构的,何必要证实它的虚构。
林牧无法言说自己此时的心境。
或许从来都没有看过这本《卷王的春天》会更好,可林牧现在已经停不下来,她不可能不再关注这本,不可能停下追更。
她无比想要知道,小王身上所发上的一切到底是不是陈玉的真实经历?如果是,那一年陈玉辍学离开到底是因为什么?陈玉真的爱上了毁掉了他一生的罪犯?
没有人能告诉林牧答案,答案必须林牧自己去寻找。
又多更新了几个章节。
林牧一直在等,第一时间点开,只看了一眼开头就忍不住闭上眼睛,然后找虐似的继续读下去。
陈玉把昨夜复刻进了,相比于其他作者,他的描述更加写实,没任何行家能从他的描述从挑出一丝错处,因为他不用需要想象,只要记得就好。
陈玉总是习惯写完了现实就写写回忆,不过是些与正文没有太多关联的往事,陈玉却写得很开心。
当然,每次费承平回来陪他,他也很开心,只是有时候费承平会惹他伤心,虽然过后他总能自愈,但相比起来,还是回忆过去更让他放松。
上次写到高中的同桌女班长,那是个热情的人,可以说,如果后来没发生那些事,她将会成为陈玉唯一的朋友,只可惜,这个唯一还是没能留到最后。
陈玉面无表情地敲打着字符。
没了发帘,陈玉的容貌显眼起来,短时间内班外走廊里莫名多了些晃动的影子,课间,前后门的同学习惯了喊陈玉的名字,告诉陈玉外面有人找。
等陈玉出去,面前的女同学有点扭捏地拿出捂了半天的早餐,还看得见腾腾热气。
陈玉告诉那女生,他吃过早餐,然后不等女生反应就转身回了教室。
陈玉不太能应付得来这一类人情,往往都是以冷漠拒绝回应。
不过他倒是真吃过了,他奶奶准备的干烙饼和大米粥管够,到了教室,还要被迫当林牧的垃圾桶,帮她解决一瓶牛奶。
林牧说她讨厌喝早餐奶,但她妈下了死任务,让她每天必须喝一瓶,过去这一瓶奶她都是喂猫解决,可后来那只小猫被抓走领养了。
陈玉确实见过林牧在学校里喂猫,没怀疑,林牧求陈玉帮帮忙,不然为了不浪费,她以后每天都得痛苦地满嘴奶腥味。
林牧龇牙咧嘴地表示厌恶。
看林牧是真讨厌,陈玉答应了,从此每天帮林牧解决一瓶奶,就当做是林牧帮他学习的报答。
可乐的是,每次陈玉喝完那瓶纯奶,林牧都躲陈玉躲地远远的,说嫌弃他一身奶腥味儿。
陈玉不知道的是,那瓶奶就是林牧特意留给他的。
那时候林牧爱困,第一节早读课上别人早读她睡觉。
有一次老师从窗前经过,林牧倒是伴着别人的读书声睡得香甜,陈玉好心用胳膊肘捅咕她:“醒醒,老师来了。”
林牧醒的很快,立马端坐起来装模作样。
老师没发现,转了转就走了。
林牧转过脸盯着陈玉,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那还是人的胳膊肘吗?
陈玉怕林牧不醒,给了点力,配合上他没有肉、钢筋一般的肘关节,一胳膊肘差点没给梦中的林牧痛得厥过去,林牧真是谢谢了,陈玉的叫醒服务,叫不醒就彻底别醒是吧。
那是林牧第一次发现陈玉的瘦。
他太瘦了,肩膀处的骨骼凸起清晰可见,身体隐藏在宽大的校服下面,空荡荡的,风一吹,和纸片人一样薄。
林牧当时就想到自己喂的那只流浪小猫,一天一瓶牛奶喝得胖乎乎。
想想陈玉想想小猫再想想自己,林牧觉得,命运真不是个东西,她也真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