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老爷来说,再豪华精致的马车,颠簸起来都是要人命的。
可更让他欲哭无泪,甚至心中有些莫名怒火的,还是唐娇这婆娘。
就想不明白了,这妹儿到底是哪根神经不对劲,还真不是一般的头铁啊!
明明庆国那女皇帝,如此大费周章,针对的就是老子这个三番五次与之作对的生死大敌,跟她本来没多大关系!
结果她倒好,非得跟着一同前往!
任凭他又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又是暴跳如雷破口大骂的,就是一副“就算龙潭虎穴,我也要跟着保护你”的德行。
有鸡毛用啊?
反正老子已经栽了,千算万算,没算过那女暴君,此番被“相邀”,羊入虎口,注定是凶多吉少。
哪怕不死,估计也得脱层皮,刀山火海走一遭。
结果她倒好,还非得上赶着再去送个人头!况且,她还身份特殊,乃是康国当朝重臣之女,去了能有好果子吃?
然而此时,讪讪看着坐在斜对面这个小妞,那一脸如临大敌,紧张得俏脸苍白毫无血色,还偏偏一副生死无悔的蠢萌模样……
本想再骂她两句,却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反倒突然感觉有些好笑,打趣了一句,“行了,别紧张兮兮的了……”
“至少这一两天,在到达庆国境内之前,咱们还是安全的!”
不到片刻功夫,马车便已离开翠屏山附近,算是彻底进入郸城之地。
随着继续前行,挑开车厢帘子,更隔三差五便能看见,有庆国设立的岗哨,以及来回巡逻的士兵。
毫无疑问,已算是彻底进入了庆国大军掌控的腹地。而且按照行进方向与距离估计,恐怕离太子被困的郸城也不远了!
那狗东西饿死了没有,他不知道,可自己却心脏拔凉拔凉的。
至少,进入敌军掌控之地,也就意味着,自己带来那两千将士及时发现,能迅速追上来相救,希望彻底破灭了!
队伍一路向北。
可因为夜间赶路,行进缓慢,队伍是第二天早上,才越过郸城之地,到达虎牢关一带。
王修很清楚,穿过虎牢关这一大片崎岖山地,再往前一段路程,便算是正式踏入庆国境内了。
其实无论居屿关,或者这虎牢关,虽两地只相隔三四百里路,却从来都是两国之间最为重要的屏障。
两三百年来,两个宿仇大国之间,大大小小战事至少也打了几十场了,早已不知在这一片土地上,留下了两国多少将士的铮铮白骨。
更不用说,就二十天前,就在这里,大康足足五六万热血男儿,血溅于此!
这让王老爷,心中唏嘘不已。
其实包括跨过虎牢关一带,已属庆国境内的大梁府,包括旁边的酒曲之地几座城池,王修启程前来时也了解过……
以前本属于大康领土,乃是前朝衰帝时,被庆国大军攻占,至今已过百年!
两国之间此次大战,出动兵力七八十万之众,那女暴君虽名义上亲自坐镇指挥,可毕竟身为皇帝,自不可能亲涉险地。
因此中军大帐,也就设在了大梁府境内。
一路颠簸,虽然心里慌得一批,可也实在架不住犯困厉害,最终还是靠在座位上浑浑噩噩睡去。
可当他再次醒来,睁开眼睛,却发现又已经天亮,马车也已停下。
没猜错的话,应该已是自翠屏山启程的第三天早上了。
这两三百里路,硬是足足走了一天两夜。
唐娇明显一夜未眠,紧张凝重的脸蛋写满了疲惫。只唯独不知何时,这小妞已坐在了他旁边。
很小心翼翼,一双玉臂枕着他脑袋。
眼见他醒来,却又俏脸微微一红,音若蚊虫憋出一句,“我怕你睡得不舒服……”
便不再说话。
只是此时,王老爷哪有心情再调侃打趣她两句?
而同样这时,听得外面,高远那死太监的声音,“王郡公,到了,请下车吧!”
与唐娇跳下车来,却只见眼前,倒是好一片全新景象。
只见此处,与虎牢关一带或郸城之地截然不同,地势一马平川极为坦荡。
这眼前,连绵不绝,却是搭建着一座座极具北地风格的营帐,密密麻麻错落有致。
不仅如此,还一队队身穿盔甲手持长矛,威风凛凛的兵士,交叉巡逻来来往往。
无疑,这里驻扎着的,便是那女暴君的亲军卫队了!
而正前方不远,却是一座极其气派的大帐,不仅高大无比,而且造型独特。
敞开的正门外,还雄赳赳气昂昂分列两队将士。
高远倒依然一副笑面佛模样,“王郡公,我朝皇帝陛下,已在大帐等着您了,请随咱家来!
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在前方带路。
王修正了正色,也只得与唐娇跟上。
说实话,尽管这一路上,心里慌得很,可眼下,反倒镇定了些许!
哎,不管了,人死卵朝天,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
况且,虽然搞不清那女暴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仅仅是为了砍老子脑袋的话……
应该也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非得把老子从郸城之地,带到这里再来砍……吧!
难道这里风水好点,适合长眠?
或者老子这等少年奇才,尸骨埋在庆国境内,能助庆国提升国运?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当他踏入那巨大营帐大门,还穿过两道别致的勾栏屏风,到达里面时,却也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眼前,是一个极其宽阔的大堂。
里面陈设布局,却是说不出的奢华气派,诸多装饰摆设极为考究。
更重要的,却是说不出的庄严恢弘,扑面而来,总给人一种无形的威严压抑之气,让他瞬间总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除此之外,左右两侧,早已站了不少人。
有身穿盔甲的武将,也有身着官袍的文臣,虽然没研究过庆国朝廷的规制,可能在皇帝近前站着的,必然官位不低!
只奈何一个个,眼见他王老爷进来,却是凶神恶煞面色冷凝。
最匪夷所思的,却是正前方中央,居然竖着一道巨大绿色屏风,让人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虽不清楚到底什么材质做的,可如果没猜错,应该可以从里面看清外面,从外面却根本看不清里面。
不仅如此,屏风两侧还分别站着三四位宫女,应该是近身服侍皇帝的。
这让王老爷顿时心中腹诽,难道果然被老子骂中了,那女暴君就是长得头大如牛奇丑无比,不敢见人?
高远倒是迫不及待,走到那屏风近前,毕恭毕敬一躬身,“圣上,康国齐州郡公王修到了!”
可同样这时,接下来的情形,却让他王老爷,脑袋一下子炸了。
只见大帐之中,安静得出奇,没有丝毫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直搞得他王老爷都有些后背发凉浑身不自在……
却只听得那屏风后,不紧不慢,幽幽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声音不大,语气平缓,还说不出的动听,更带着一种令人心生敬畏的威严之气。
“朕之所以邀请王郡公前来朕的中军大帐,也只是想看看,是何等的少年奇才,才能写出‘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这般足以千古流传又豪迈洒脱的诗句来……”
“更想看看王郡公,是怎样的铁骨铮铮,才能写出《讨伐庆国女帝之檄文》,这般荡气回肠又言辞如剑的文章来!”
“毕竟,诸如王郡公这般名动天下的英才,令朕也忍不住几分好奇!”
顿了顿,“行了,拖出去砍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