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玄音的质问,承云始终没有任何表态。
见他如此反常,绯妍轻轻推了他一下:“喂,说你呢,你好歹给人家解释清楚呀。”
承云缓缓偏过头,看绯妍的眼神竟然有点不太一样的。
绯妍心头顿时生起一阵寒意,这眼神,跟那时的黎慕竟然惊人的相似!
“抱歉。”承云又对玄音轻声说了一句,“捉妖事关重大,不容半点差池。”
随后承云又对绝垠说道:“你说的那个什么融灵瓶,里面是不是装着雪水?”
“对,琉璃制成的小瓶,其中装有高山雪水,被击散的怨灵会融入其中,自然堂就是通过回收那些小瓶子来核算业绩。”
绝垠说完,又看向玄音:“之前你说看见我时身上挂的那些小瓶子,就是这个。”
“哇,原来你真是捉妖师?”轻尘忍不住赞叹道。
感受到姑娘崇拜的目光,绝垠飘飘然说道:“低调低调,这只是我众多职业中的其中一个。”
“我们猗天宗的外门弟子,也有很多这样的人。”承云接着说道。
按照自己所在宗门的学说,世间妖兽千千万,有一种被称作无形之妖。
人无法用肉眼看见,除非通过传说中的玄天宝珠。
这种无形之妖无法直接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能寄附在人体,比如化作梦魇扰乱心神,使心神不宁的人自废寝食进而伤及形体。
可这种都只是小妖,因为它们不能主导宿主的神智。
若能得到捉妖瓶,寻常人都可将之收服。
宗门的捉妖瓶,应该就是绝垠口中所说的“融灵瓶”。
捉妖瓶是装着洗心露的琉璃瓶,洗心露也并不神秘,就是高山雪水所制。
因为雪水比山下尘世中的水更纯净,经过炼制的雪水更容易吸纳游荡的妖邪。
收复这种小妖都是外门弟子的职责,他们会下山收纳一些乱人心神的妖邪,投于猗天山顶的湖中,由包括承云的师父在内的十二大长老统一看守,不再流散在外为祸人间。
而承云这样的内门弟子,主要是猎杀妖兽,比如像九头鸟这样的。
有的妖兽是野兽自身修炼而成,而有的妖兽是恶灵附在了野兽体内,主导它们的灵智,残害人类。
而还有一种妖,就是世间最厉害的妖,它们的修为已经可以化为人形。
这种要修为高深,就算是承云遇上了,也很难应付。
所以承云如果不打算逃跑的话,就只能偷袭。
承云始终面色凝重,不像是在炫耀自己可以捉更厉害的妖,而是在分析问题。
“所以你就想试探一下我是不是妖,然后偷袭?”玄音神情淡漠道。
“那时我躲在院门外,刚好你来了,我也很意外谁会在子夜出门?”承云说道。
随后他开始解释自己为何会出门。
虽然承云十二岁被梦魇所困,但师父曾传授他清心诀,本已摆脱“妖邪入体”的困扰多年。
然而自从来了这天虞山,却接二连三地陷入多重困扰,失忆、入梦、昏迷。
尤其是昏迷,其实他每晚都会这样,只是昏迷的时长在减少。
昨天夜里,承云再次感受到那强烈的压迫感,随后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他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而是这山有问题,这山中或许有更厉害的妖。
他开始怀疑起这山中的一些事,如果背后操控这一切的是妖而非仙……
这是一名捉妖师应有的警觉,也是以苍生为先的责任,他决定违背契约出门探查。
此次出山,本就没计划拜见仙人,大不了空手来空手回。
虽然承云不清楚“仙人”是仙是妖,但承云可以赌一把。
经过他的分析,不管易天虞是好是坏,至少有某种单凭自身无法做到的需求,才能和几个普通人达成契约。
既然易合说仙人闭关七日,承云认为至少应该先找到他修炼的洞府,如果他是妖,承云将不惜一切破坏他将要做的事,哪怕功败身死,也不枉宗门对他的一番栽培。
推门而出,他便发现了门背后的石柱上有一盏油灯静静燃烧,再往山下的庭院走去,发现每个人的房门一侧都点着一盏油灯。
他没想明白这灯是留给谁的,莫非就是易合口中所说的仙人?
仙人在闭关,难道还会在夜间活动?
承云紧握长剑,静默地走过庭院,先是凑在易合所处的房间门边听了一阵,确定没有动静,又朝后院走去。
那时后院的红花无风自动,就像在迎接他的到来。
登上那盛放着红花的台阶,直上后山,宛如登临一座鲜血天梯,诡秘而压抑。
到了后山,承云远见潭水成了血红色,骇然而至,竟然发现是绯妍的红衣。
他刚松一口气,突然又想起不妙,当即在水中摸索一阵。
好在是虚惊一场,并非是有人落水。
他环顾四周,只有肃肃流水和飘飘落叶,可是祭坛中央,易合用来垫食物的工服不见了,却多出了一幅画像,就是邈邈那幅疑似绝垠的画像。
“哪个人不讲武德!把我的画像拿去祭祀?!”绝垠突然激愤而起问道。
发现绝垠在看自己,邈邈态度更加强硬道:“看我干什么,我有毛病去祭拜你?祭你太美?”
“那画像怎么会出现在后山?”
“我都说了我喝醉了,画像我随身带着的,我还想问是谁敢摸我东西呢!”
“是……”绝垠表情凝固一瞬,“对,有个女的!我看见了!有个女的在洗澡!”
“洗澡?”轻尘感到十分诧异。
如果不算邈邈,昨夜出过门的女人,应该是玄音姐姐吧?
“对,就在那潭水之中!”绝垠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了。”
由于绝垠的房间靠近后山,所以他原计划是去悬崖边的大瀑布解决。
可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深夜有人在潭中洗澡?
可是他没看清是谁,只是借着微弱的天光,远远见着一头青丝如瀑,两弯玉臂皎洁,定然是个姑娘。
而那姑娘似乎听见了动静,正要回头时,绝垠赶紧缩到一角藏了起来,
也许是由于紧张,他更加内急了,只能折返而回,往仙居大门跑去,连御风术都不敢施展,生怕稍不留神就出来了。
说到这里,绝垠似笑非笑地看着绯妍:“绯妍姑娘,事已至此,你承认了又没人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