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元子骤然出现在罗敷山的“司押殿”内,凝眸一瞧,只见殿内东南西北四方向的火柱忽灭,中间站着的阴魂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
却不见北方鬼帝和东方鬼帝的身影。
殿外雷鸣声大作,道道电光将本就幽幽畏肃的殿内,更是映现的惊惧骇人。
凌元子瞥了一眼抖若筛糠的阴魂,手速极快的从芥子福禄中,取出了桃木剑,用剑尖在阴魂的四周,画了个五行镇魂。
一则是怕阴魂因惊惧过度,导致命魂破损,二则是怕阴魂在没有阴差或是阴吏的管控,而四处流窜,再生了事端。
凌元子刚画完五行镇魂,阴魂四周的地面,金光顿闪。
执剑负于身后的凌元子,快步走至殿外,入目的便是跪了一地的阴吏和阴差,就连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也寒噤着脸,躬身而立。
“出了何事?”凌元子不禁脱口问道。
闻声,白无常第一个抬起了头,半是未消的惊色,半是喜色地飘至凌元子身旁,说道:“哎呦呦,我的小祖宗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这突然消失,可惹下大事了!”
凌元子挑眉道:“怎么了?北方鬼帝和东方鬼帝呢?”
黑无常沉着一张脸走上前,接话道:“北太帝君得知你用追踪术,去查那些失了心脏阴魂的事,生了大怒,传唤了北方鬼帝和东方鬼帝去酆都山的北冥酆宫了。”
白无常一挑眼帘,伸出修长惨白的食指,暗暗指了指电闪雷鸣的空中,叹道:“半个时辰了,北太帝君的怒气,仍是未消,哎……”
无需问,凌元子也知,这是北太帝君的雷霆之怒。
“我去酆都山一趟,你们将失了心脏的阴魂,速速送回,他们可以还生了!”
凌元子说罢,便要取出玄灵摄邪剑。
黑无常懵然地拉住了凌元子的手,问道:“他们没了心脏,如何能还生?”
凌元子挑了挑眉,白无常睨着三白眼一瞅,立刻将黑无常拉住凌元子的手,扯了回来,忙道:“凌元子天师既如此说,咱们照办就是了,她还能骗咱们不成?”
声落,凌元子取出玄灵摄邪剑,一个飞身,轻踏在玄灵摄邪剑上,朝着酆都山御剑而飞。
见到凌元子的身影顿消,白无常急色的冲着黑无常道:
“许是她见到妖尊了,此事着实不妙,昔年旧事怕是遮不住了,这小丫头的聪明可是旁人难及的,你带阴差且按她说的去办,我必须得赶在她的前面,先去将此事禀告给北太帝君知晓。”
白无常的话刚说完,一个闪身便消失了。
御剑而飞的凌元子肃着脸,沉着眸子,脑中飞快的闪过,妖尊用“浮影镜”给她看的每一个画面,和妖尊说的每一句话。
反复在脑中过了数遍之后,其中一句话让凌元子最是生了疑,便是:
“你妈妈的尸身和亡魂,暗中惦记的,实在是太多了,本尊恐他们会用你妈妈的尸身和亡魂,来要挟你做事,便先一步将你妈妈的尸身和亡魂,带至本尊的后殿供养。”
所以,暗中惦记她妈妈的尸身和亡魂,实在太多,只怕不仅仅是妖族,冥府在这其中又是做了何打算呢?
凌元子深刻的记得,她刚下山,当夜见到京海城隍老王爷,京海城隍老王爷酒醉用墨林来打岔,所言之辞全然避开昔年她妈妈的事。
虽说冥府,有神祇替京海城隍老王爷说情,但是,对于自幼便常来冥府玩乐的凌元子,最是明白一件事,阴差勾魂,是在一个小时前,出现在即将死亡的人身旁,待时辰一到,便会将死者的亡魂勾出。
如若京海城隍老王爷无错,那她师尊二十年前,为什么差点把京海城隍老王爷的府邸给拆了呢?
凌元子在上山门,虽说普渡师尊教她的术法颇杂,虽不是样样精通,可是,占卜、堪舆是隐山门最简单的术法之一,她仅观面相,便可知其人的前三世和后三世。
所以,两件事连带着也成了谜团。
一是,妖尊提及与她三千年前便相识,她是妖尊的红颜知己,凌元子观镜,并未看见她的前世,就连她的后世也是没有的,她一直以为,她会飞仙化羽,长生不老,所以,没有后世。
而今看来,并非如她先前所想的那般,倘若她三千年前不认识妖尊,她身上也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秘事,妖尊为何要故意引她相见?
隐山门,她的师兄众多,她连前三都未入得,为何会让冥府众神祇如此敬着她?她的师兄们都不能入妖尊的眼,偏生她会让妖尊惦记?
凌元子可不认为,这是因为隐山门唯有她一名女弟子的缘故。
二是,从妖尊的“浮影镜”中,凌元子看见她妈妈闫秋倩,观面相,也并未看见她妈妈的前世,而她妈妈的后世,也是模糊如影,就连她妈妈的今生,从面相上来看很是难辨。
凌元子对自己所习的术法还是很清楚的,不是她学艺不精,而是这其中有古怪!
最重要的是,从北方鬼帝和东方鬼帝帮她,去白家地下暗室灭妖一事来看,两位鬼帝与妖族并不相识,白无常虽提及了鸟妖,但是白无常似乎对妖族也不是很清楚。
那么,妖尊是怎么能打开鬼门的呢?
她不过就是用追踪术探查,百余名失了心脏阴魂的事,北太帝君何至于,会发如此大的雷霆之怒?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冥府有她不知道的事,而且这事与她有极重要的关系。
凌元子御剑而飞的速度要比往昔快了几倍,不消片刻,便到了酆都山。
北冥酆宫并不在酆都山的六上宫,而是在酆都山的三后殿宫。
凌元子将酆都山绕飞了近半,才隐隐看清,北冥酆宫前的极阔圆台,九根高耸入云,直径十米的玄石柱上,依稀可见龙纹铁锁,捆着一道黑影。
道道闪电击在黑影的身上,黑烟自黑影的周身弥漫缭绕。
凌元子在圆台的边缘处停落,收了玄灵摄邪剑,执着桃木剑负手朝前走去,她便见到北方鬼帝和东方鬼帝安然无恙而迎。
凌元子微微蹙眉问道:“北太帝君呢?”
北方鬼帝笑回道:“方才,上天庭唤北太帝君去议事去了。
你这个淘气的小丫头,着实是把本帝和东方鬼帝害惨了,倒是让北太帝君将我们好一顿痛责,你说你要是出点什么事。
我们冥府,该怎么和你们隐山门交代呢?哎……现下人回来就好,真是让我们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东方鬼帝不语,沉着脸,似是在琢磨着什么。
闻言,凌元子顿知,北方鬼帝这是在左右而言他之词,她便指着中间被执雷刑的黑影,问道:“那是谁?”
北方鬼帝目色一沉,面露薄怒地道:“本帝以为京海城隍只是失职,不想,北太帝君派人暗查,竟查出京海城隍早在数十年前,暗通妖族,做了许多难饶之举,北太帝君震怒,将他处以雷刑。”
凌元子冷笑道:“北太帝君去天庭议事偏生这般凑巧,更凑巧的是,北太帝君早没查出京海城隍暗通妖族,偏偏在本天师要询问京海城隍,昔年我妈妈的事,他就查出京海城隍暗通妖族,还这般着急的处以雷刑。”
说着,凌元子负手感叹道:“还真是天下凑巧的事,都落在本天师的身上了。”
“呵呵……”北方鬼帝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应是挤出了个笑容,道:“北太帝君的性子,你还不了解?”
“不太了解!”凌元子蹙眉冷声回道。
东方鬼帝沉叹一声,开口道:“本帝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凌元子天师既回来了,想必北太帝君也不会再生怒,告辞!”
说罢,东方鬼帝便欲走。
怎料,凌元子怒色的冷笑了起来,“哈哈哈……”
她手速极快的从芥子福禄中,取出了玄净鞭,和锆灵入幽符,低念了咒语。
凌元子左手执鞭,执剑的右手,将锆灵入幽符丢于空中,随着凌元子低念咒语,锆灵入幽符顿时化作一只火凤,盘旋而飞。
而凌元子手中的玄净鞭,自鞭尾飞啸而出一条火蛇,嘶鸣声回荡于空。
凌元子刚飞身而起,玄灵摄邪剑自她的芥子福禄中飞出,飘落在她的脚下。
凌元子怒吼道:“今日北太帝君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否则,就别怪我无状,做出妄为之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