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圣山脚下已经发展成了一大片建筑群,各式各样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神殿密密麻麻的分布在这,在这些年里,在教廷的鼓动下,不知道有多少想要朝圣的狂信者慕名而来,在山脚下修建独属于自己的神殿。
正所谓不到圣山不修一座属于自己的神殿,枉为一名神教徒。
圣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不过这种这平原之外,倒是高高的大山,从远处看去,这倒像个盆地。
来来往往是虔诚的信徒,有的衣衫褴褛破损不堪,脸上满是尘土,有的锦袍玉服,腰间系着精美的配饰,但是这里没有人看不起谁,所有人都狂热的望着山脉上连绵的神殿,旁边坐落着庞大的母树,藤蔓和枝丫构建成的树屋只有最虔诚的人才可以入住,而入住这些屋子之后,只要足够虔诚,据说就可以升入火神的神国而侍奉神明,也可以向神明许愿得到自己想要的。
所以有数不清的人前仆后继的前来圣山脚下,有的想脱离这痛苦的世界,有的想要许下万能的愿望,反正无论是什么,都是美好的愿望。
然而没有人知道,树屋背后迎接他们的,并不是美好的彼岸神国,而是深不见底的黑色火海,吞噬着一切美好与希望。
“坚持一下呀,小佑,坚持一下呀,我们马上就能够排到登上树屋的资格了,只要登上树屋,妈妈就会向火神大人许愿,治好你的病,即便是付出妈妈的生命也可以。”
圣山之下那条在入山之处的神殿门口排得长长的队伍中,一名女子背着年幼的孩子焦急的等待着,看上去约莫只有五六岁,面对母亲的喃喃自语,孩子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身患重病的他,根本就没什么力气开口。
女人微微曲着腿,背上的孩子有气无力的敲打着母亲的背,“娘啊,咱们……还能活下去吗?”
“能啊,儿啊,你要记住,咱俩都能活下去,都能的。”
女人苦涩的说着一些自己都不信的话,还好孩子看不到自己的脸,否则她铁定编不下去。
为了排进登上圣山树屋的路,她带着孩子足足等了一周,才挤进了这条队伍,但是接下来还要等多久呢?不知道。
她轻轻伸手,拉了拉排在她前面的瘦弱男人,用哀求的语气说道,“大哥……能不能让我先啊……我的孩子快不行了。”
“这来的人,哪个有容易的啊?我要是让给你了,那我怎么办?”
男人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瞥了一眼女人,眼神没有一丝波动,随后继续回过身,低着头,双手合十,默默的低头朝拜。
就在这时,队伍似乎又向前慢慢蠕动了一步,男人紧紧的跟上去,边上巡逻的圣骑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与秩序。
女人叹了口气,说的也是啊,来到这的又有谁是容易的呢?不都想要神明的垂青吗?
有时候她真是搞不明白啊,既然拜神都是为了自己所在乎的事情,那么自己朝拜的,自己信仰的,自己日夜所期盼的,究竟是神明呢?还是自己的欲望呢?
算了,她搞不清,她只想自己的孩子健康活下去。
女人的右手绕到后边轻轻的触摸着自己的孩子,这就是自己的希望和活下去的意义所在,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撑到进入树屋的那一刻。
幼童只是无力的轻轻呻吟,向母亲发出自己的哀嚎,声音在风中拉的很长,像是一道细丝,进入母亲的耳朵,揪得她浑身犯疼——
“娘啊……饿啊…娘…饿啊……饿……”
女人痛苦的闭上眼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回应自己的孩子呢?她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肉撕下来给她吃,但是这能行吗?她不能倒啊,她一旦倒下就全完了,真的不能倒啊。
可是………要怎么办呀?
儿子微弱的呻吟在她的耳边环绕,像一根巨锤在不断敲击着她的内心。
饿在儿身上,疼在娘心里啊。
女人睁开眼睛,看向边上走过的红袍祭司,啪的一下跪了下去,然后抱住了对方的大腿。
……
“你没有钱,又有什么资格让我给你排前面进去呢?”
队伍边上的一幢房屋内,穿着红衣的祭司不屑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他刚刚在路上走的好好的,结果这女人猛地抓住自己,他还以为是有油水,急忙把人带到这屋子里,结果问来问去连个钢镚都没有。
女人缩着身体,嗫嚅着看向面前的祭司,她也是听别人说的,可以向教廷的大人物送好处,这样可以提前进入树屋,可是……自己身上又有什么呢?唯一值得一看的,也就是身上这微不足道的皮肉了。
“我说,你要是没钱就赶紧回去排队吧,别在这耽误了时间,噢,我可提醒你,你现在出来了,这队啊,就要重新排了啊。”
祭司无聊的拨弄着手指,然而却发现面前跪着的女人决然的往前挪了挪身子,然后望了眼门口,紧闭的房门外是自己那奄奄一息的孩子,随后她果断拉开自己的衣服,就像很多年前,自己生孩子时躺在枯燥的旷野上一模一样,害怕而又期待,迎着祭司那变得火热的眼光,她似乎又经历了一次生产,只不过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次她的肚子仿佛是被剖了开来,没有一丝尊严。
……
“孩子,再坚持坚持,马上就要到了啊,马上了,只要我们进入了树屋,我们就能获得新生了。”
母亲拖着虚弱的儿子,缓缓走进树屋,这是她抛下了一切才换来的,在走进去之前,她想过很多树屋里面的模样,或许摆满了食物,或许有世界上最好的药水,或许有神的分身镜像……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打开树屋的门,进去之后,里面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全部都是人,为了想看清楚前面是什么,女人走进通道,使劲推着前面的人往前走,越往前越感觉空气炎热,最后看到的,是一个个被黑炎笼罩的人。
此时她还想掉头走,可惜身后人群传来的推力已经无法让她回头了,于是只能在无力的哀鸣之下被推向恐惧,最后的时刻,孩子的身体微微颤抖。
她盖住了幼童的眼睛,尽力的捂住他的耳朵。
别怕啊,儿子,妈妈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