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梧闭着眼睛许下无数条不平等口头条约之后,心满意足的赫连无忧才不甘不愿的上了上官镖局的护送马车。
为了让这小傻子一路过得舒坦自在,除了当头一辆载人的马车,后头跟着的六七辆小些的马车里,塞的满满当当从头到脚的各种物资。
这一送一里地又一里地的惜别之情,终于在进入竹林见不着车影儿结束。
凤梧坐在一匹名为‘照夜玉狮子’的白色骏马脊背之上,女人身上鸦青色的劲装被两指宽的白色腰带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以及观之有些饱满汹涌的玉峰。
小半个时辰前,还曾有一人搂过这蜜蜂蛮腰,埋首过的峰峦之上,还有些可疑的湿痕。
这大概是她家小傻子嘴角流下的伤心泪水吧!凤梧有些好笑的如是想道。
勒紧缰绳的手一斜,骏马长长一声嘶鸣,马头调转,凤梧双腿一夹马腹,骏马立刻会意,迈开修长有力的四肢,极速穿行于重重叠叠的树影之间。
林子里富丽堂皇的马车上,赫连无忧再看不见那抹倩影之后,才悻悻的放下车帘,见一旁候着的马青低眉敛眸,不敢做声的样子,赫连无忧压平耷拉的唇角,敲了敲马车里的小几道:“马二,斟茶。”
一听世子爷有吩咐,马青立刻扬起脸,很是狗腿的膝行上前,提起紫砂小壶就给世子爷斟了杯香气四溢的清茶,边斟茶还边感慨道:“姑娘对世子爷可真好,这么极品的茶叶眼也不睁的就送了爷您大半袋子。”可不就是好吗?衣食住行,无一不精心细致之处。
赫连无忧对马青那比水桶还粗的神经很是无语,只能开门见山道:“马二,你可还记得这次离开乌照来大俪,所为何事?”
马青一根筋通到底,还真想了想才道:“世子爷,做和尚真没什么劲,哪有抱着香香软软的世子妃来的舒坦快活啊!”
赫连无忧:“……”不想说话,心里感慨一句,世上怎么有如此蠢钝如猪之人啊?
喝了一口茶水,晕人的茶香味稍稍压下了他心底的郁结。
他不知为何会突然在一具陌生的身体中醒过来,等他彻底清醒过来,只记得这具身体的前程往事,以及自己之前傻了一个月,还非常聪明的找了一个媳妇儿的事。
他不知自己到底从何而来,脑子里没有丝毫记忆,但他下意识就知道,自己不是乌照国世子赫连无忧,恢复清醒之后,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状况,只能依旧装痴扮傻。
他成了傻子时认下的媳妇仿佛对他有无限的包容和耐心,无论他如何得寸进尺,都不见媳妇儿生气翻脸,反而心里的那根底线一退再退。
他不是傻子,感觉不出她面对他时的情意款款,正因如此,临别在即,浓烈的不舍才让他在今日早晨,被一团看不见的猪油蒙了心,把人姑娘压在榻上,如此这般一通。
想着自己借着傻子的名,施登徒子的行径,赫连无忧原本白皙俊美的脸上倏然红透,整个脖子连同耳廓,都成了桃花绯色。
既然他已经成了真正的赫连无忧,那他就以乌照国皇室的礼节,把人风风光光的娶回庆王府做他一人独一无二的世子妃。
至于前身那个想做和尚的宏伟愿望,他直接无视,然后置之不想理。
摸了摸脖颈间那能发出星碎光泽的珠子,他脑子里这会一片清明,偶尔的头痛,不知为何慢慢消失不见。
媳妇儿说这个东西是她的传家之宝亦是两人的定情信物,让他记得时时戴着。这么宝贝的东西,他怎会舍得让它离开自己片刻。
……
凤梧一路快马,出了两江的地界,爬山涉水小半月,总算到了蓬莱洲的势力范围。
狂浪剑派在两座奇峰与险山夹角之间,这里有一处难得的平原峡谷,狂浪剑派就在此处建起了大殿,之后一栋栋恢宏的建筑逐年拔地而起。狂浪剑派在两山夹峙之下,易守难攻,险峰上落下一簇银色瀑布,一水中流,山形陡峭,地势险峻,凤梧穿过从险峰内壁里开凿出来的一条能通马车的小径,蜿蜿蜒蜒。
凤梧记得这里每逢夏季,十多丈高的瀑布倾斜而下,轰轰隆隆的水声由上而下,由远及近,最后又消失在这潭沟之中,潭沟散阔,湍流变成清溪萦绕,层峦叠嶂,山谷幽深,草木葱翠,禽鸟飞鸣,不得不说,这地方,放在后世来看,绝对是一处风景极佳的网红打卡圣地。
凤梧没想到,做人不如何的巫马神,这眼光倒是毒辣,能找着这么一处依山傍水,风景美轮美奂之所。
边游边走的凤梧还兀自神游天外,却不知她的踪迹早就被隐在暗处的岗哨给发现了。
招摇过市大摇大摆骑着马的凤梧直接叩响了山门。
从高大的铁门里越众而出的人,凤梧并不认识,却也客气的见礼。
“你是何人?为何青天白夜独宠我狂浪剑派,可有拜帖信物?”毕竟是一派之门面,来人威吓之余也很有礼数。
“这位师弟,你可能没见过我,我是愈飞凤,狂浪剑派失踪了六年的大师姐,我,回来了!”凤梧语气不疾不徐,说出的话却惊世骇俗。
来人就算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天骄大师姐,但在门人私下里闲话家常时,偶尔也会聊起曾经这位惊才绝艳的大师姐。
再认真打量眼前这位飒爽中又夹杂着清纯妩媚的大师姐,来人脸皮刹那间就由黑变成黑红。
俗话说,黑红也是红。
结结巴巴半晌,来人才终于理清楚思绪,凤梧只静静站在山门前,不骄不躁,不动如山。
“大,大师姐,您,您,请……”
凤梧欠身点头,牵着缰绳,走进了这个原身只活过了短短青葱岁月的地方。
再走一次熟悉的路途,凤梧没有原身柔肠百结,近乡情怯的复杂情绪,她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品评着周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