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清早,凤梧还在被窝里补眠,门就从外头叫人推开了。不用凤梧亲眼去瞧,经过这一个多月的亲昵相处,再闻着这熟悉的灵魂气息,来人是谁如指诸掌。
赫连无忧仿是知道她媳妇儿是如何大的起床气,走近了也不搅扰,只蹲在床头,修长的指节支颐,歪头目不转睛的瞧着睡梦中姑娘美丽的娇颜。
无忧无虑的无忧公子,眨着星眸,眸中不断酝酿出层出不穷的轻薄姿势,与老天借了天大胆子的脑子里雷霆风暴,脸上端的却依旧一派清风朗月之态。
到了这里,就不得不讲一讲‘有些人系列’的典故了。
有些人,别看他脑子不太好使,但其实人家心里的那些花花肚肠不比聪明人少。就拿眼前这位傻子世子做比较,打比方。
胆大脸皮奇厚的赫连无忧,择了一个最喜欢的姿势,自以为隐蔽的掀开一处被角,把身高八尺接近一米九的自己,团吧团吧成球,掩耳盗铃的把自己塞进了被窝的半个被角。
凤梧就是睡的跟头猪一样,这会也该醒了,声音出口时,还有些微的喑哑,凤梧想,怕是昨夜蹲守在屋脊上被北风吹皱了脑子,喉咙也跟着不舒坦,“大清早的,不嫌冷吗?”
展开右臂,把那自欺欺人的小傻子拢进被窝里,无奈道:“今日我还有事没办,你且留在客栈,若是觉得闷了,也让马青马红陪你逛街解闷儿……”
“不可不可,无忧只想要媳妇儿与我解闷儿,媳妇儿答应过的,以后天天陪着无忧的,江湖侠士,怎可说话不做数?”这一个月,天真懵懂的小傻子自有一套自己吸收外界信息为己所用的天赋。如今同人讲话,还能听出几分文绉绉的才气。
凤梧被这话噎的不上不下,话的确是自己不知哪次脑抽之下信口说的,倒是这人比她这个当事人记得还牢固,想着今日就给自己放个短假,陪着她的小傻子好好逛逛这繁华富庶的两江吧!
想到之后怕是有若干年没法相见,凤梧的心就一软再软,连着给自己放了三天小长假,凤梧倒也没有因美误事,每天晚上跑去梁王府听听墙角……啊,呸!
夜探的好处,除了让他知道梁王能力卓绝之外,倒是意外让她知道了一些梁王府的隐秘事。
选了个良辰吉夜,凤梧依旧黑衣裹身,赶在梁王去后院洞房花烛之前,把人拦在了书房。
要不说人当了小半辈子的王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位身材魁梧,壮硕有力的筋肉猛汉在被凤梧锈剑亲喉之际,依旧闲闲冷冷的睨着凤梧。
挥手屏退了两个一直无声无息在黑暗中蓄势待发的影子。
“姑娘夜访我梁王府,可是为私怨寻仇?”粱玄感的声音同长相一比,倒是意外的低沉磁性。
凤梧见人识相的挥退影卫,也不拿乔,直接收了剑势,剑入剑鞘,凤梧腰背挺直,拱手行了个江湖礼节,“梁王爷,事出有因,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则个!”
见人不是不讲道理,粱玄感虽心有不悦,倒也不会同一小小女子计较,更何况,这女子还是难得一见的尤物,不过只凭这姑娘能在他的贴身影卫眼皮子底下,把剑刃扛在他肩头,可见这人在江湖上也能排的上名号。
在脑子里一个个排除最近各大门派里新出的女天骄,粱玄感一心二用的同时,还不忘与凤梧打着机锋。
“哦?梁某若是没听错,俞女侠是想请我护送一人回乌照?”粱玄感本以为来人暗夜来访,是要求什么天大的难事,但不想只是送个人这么简单的小事。
乌照国与大俪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也无政治私交,除了两国边城开通的互通贸易,基本是老死不相往来。没有兵戎,又有贸易往来,他送个把人去乌照,大俪朝堂那些人也没得置喙的余地。
不过,粱玄感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疑惑道:“本王需要知道护送之人是何人?”
“乌照国庆王世子赫连无忧。”身份确实特殊了些,两国皇室宗亲人前往来皆大欢喜,但私下交情,就容易让多思多虑的聪明人浮想联翩了。
梁王玄感:“……”还真是个烫手的富贵山芋。
“敢问俞女侠同这位世子是什么关系,毕竟,你身在大俪,怎么会同乌照皇室扯上关系?”这要是两国关系交恶,是会被人连坐成奸细叛徒的。
凤梧不耐烦跟他这浪费时间,只道:“我与乌照无甚关系,之前偶然救下世子,且许诺将人送回乌照,奈何我临时繁事缠身,才不得不求到梁王爷这里。王爷若是心有顾忌,就当今夜我没来过。”
粱玄感懵:“……”头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如此不客气,倒是新鲜。
在人不耐烦甩袖离开之前,粱玄感才话有深意道:“俞女侠怕是误会了,这帮忙护送之事,乃是镖局的行当,本王虽无法帮忙一二,倒是可以为俞女侠推荐伯义山的上官镖局,相信他们定能让俞女侠心想事成。”
凤梧打量着人无语半晌,这人,说句话就拐个弯,果然,玩政治的心都脏的很。
“如此,多谢梁王爷的热心推荐了,若是日后王爷有差遣,飞凤定当竭力。”人情债难还,有钱有势的人情债更难还,不过她不惧就是了。
事情已了,凤梧自觉没什么好说的,人还有激情澎湃的后半夜,她就不多打搅了。
几个呼吸间,屋里的几人就寻不到那黑衣人的片刻踪迹。
“爷,要不要让人跟着?”黑衣人隐没在大片的黑色阴影里,声音嘶哑又无情。
粱玄感哼一声,讽刺一句,“跟,谁跟?谁又能跟的上?”
候在阴影里的几人再不做声,只把头垂的低低的,叫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