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酒楼门口,跑堂小二一眼就认出了朱二郎,斜眼里再细看,心里就不由一惊,这,这都是来打秋风的吗?
老掌柜怕是又要黑脸训人了!
小二收敛好情绪,热情迎上前,“朱二爷,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快请进,快请进。”
朱二郎来过不少次酒楼,摆足了东家的款,挥开小二,熟门熟路的往二楼包厢里走,“酒楼今日都有些什么菜色,你紧着我们这一桌先上,今儿个你们家小掌柜的婆婆过来,让她赶紧过来伺候婆婆用饭。”
小二立刻点头哈腰,目光落在凤梧身上,凤梧身上的穿戴已经换了一个档次,但也就是普通人家穿的衣衫料子,凤梧转眸对上小二打量的目光。
小二立刻打消了心里看不上乡下老太太的想法,这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太冷静了,几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没有乡下人刻意的讨好,更没有得势时的鄙视,他觉得自己在这老夫人的眼里,同一旁的桌椅无异。
低下头,小二更恭敬的把人请上了二楼包房,还不忘让个小杂役去后院给小掌柜报信。
婆母来了,儿媳妇也确实该过来把人请到后院好好招待。
包房里进进出出好几波人,都是给客人端茶倒水,送果盘点心的杂役。
凤梧端起茶杯轻抿小口,陈茶味涩,没什么好喝的。
点心看着还行,刚想动手拿一块尝尝,刘巧就已经把一盘子点心全部装进了随身带着的黑布包里。
凤梧:“……”这什么玩意啊?
装作若无其事的刘氏对着进来的小二笑笑,“孩子爱吃你们酒楼的糕点,劳烦你再帮着送一盘,呸,两盘过来。”
小二尴尬笑笑,应下要求,出了包厢门。
凤梧转头看着几个孩子没有关注刘巧的骚操作,也就不管她这贪图小便宜的行为,又不是她亲妈,犯不着为她操心。
江氏和朱三郎过来的很快,两人携手走在前头,后头是小丫鬟抱着个三岁大的孩子。
江氏推门进来,目光就落在凤梧身上,心里惊讶,从前穿着破旧衣衫,神态瑟缩的婆母今日见着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娘,今日您难得有空过来一趟,一会用完膳,儿媳带着您好好逛一逛县城,我和三郎因为酒楼生意抽不开身伺候在侧,累的大嫂二嫂帮我照顾婆母。”目光转到刘巧身上,自然也看到了刘巧怀里那个鼓囊囊的布包,心中了然的一笑,“二嫂,素日里辛苦你照顾娘,一会弟妹给嫂子送上谢礼,还望嫂子们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三弟妹,你有心了!呵呵!”刘巧很是喜欢这个有钱还大方的三弟妹。
人指头缝里漏一点,都够她们一家子辛辛苦苦干一年苦力活。
凤梧记忆里的三儿媳妇,就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目光落在江氏的肚子上,似笑非笑道:“你这是又怀上了?”
江氏眼眸弯弯,羞涩的嗔了眼面色惊讶的朱三郎,红着脸回:“嗯!已经三个月了,之前胎还没坐稳,就没声张,如今满了百日,恰巧碰见娘了,刚好也不用特意回村告诉您一声。”温柔又慈爱的摸了摸肚子,“这孩子是个乖巧的,三郎,你又要当爹了,你欢喜吗?”
朱三郎眸眼闪烁,接着江氏的话道:“我当然欢喜,只要是娇娇给我生的孩子,我都欢喜。”
凤梧看着两个戏精你来我往,着实无趣的很,打断两人的眉来眼去,催促道:“一大早就过来了,去催催厨子,我们的饭菜尽快上。”吃完了赶紧回家,城里的人真会演!
朱三郎觉得他娘今天格外不同,之前的软和脾气早就不见了。面前这个妇人,完全就是另一个和他娘长得相像的人,想到前些日子,他爹气冲冲找过来的情景,才忍不住开口问询道:“娘,前儿个爹特意来酒楼找到我,说您打算分家,是不是真的?”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凤梧身上,这也不是不能对人言的话,当即点头,“我是这么说过,树大分枝,人多分家,多正常,今后分家,你们各自经营自己的小家庭,互不干涉,兄弟姐妹之间也没有那么些矛盾,大家还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要是一直不分家,都在一个锅里搅马勺,哪有不碰锅沿的。所以,分家利大于弊。”
凤梧把视线还了回去。“当然,你们几兄弟也可以好好商量着来,家里还只有两亩薄田,种不出什么庄稼,你们几兄弟拿去分了。至于银子,你爹拿去养了外室,这些年除了花费掉的,剩下的都是你们爹管着的,我是一个子儿也没碰过。这钱也不该找我要,至于家里的土砖房子,就按现在的分,到时候珍眉出嫁,她那间房留给老五娶媳妇,你们没意见吧?”
众人:“……”话都说的这么清楚,他们能有什么意见。
几个儿媳妇自然是不希望头上顶着婆婆矮人一等,能当家自己做主,哪有什么不好的。
唯一一点,就是那个不着调的公公把家里的银子都填补了外人。
朱二郎其实有点不愿意分家,家里老五眼看着就要考秀才了,这要是考上了,那他不就是秀才二哥,这说出去也有面子啊!
但一听他娘直接露了家底,家里除了那间土砖房子,几乎没有任何存银。
那老五还能考学吗?读书科举要花的银子那可不是一点点,爹不靠谱,娘看着像是被男人伤透了心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还会管他们兄弟几个的死活吗?
朱三郎对分家没什么真实感,从五年前来到镇上,他就没打算再回那个贫苦的小山村。
“娘,分家的事有我爹拿主意,今天就别说这些为难的话,您难得来一趟镇上,我和娇娇会好好招待你的。”
凤梧不置可否,侧头瞄见了外头一袭粉色衣衫的朱珍眉,冷笑道:“来了还鬼鬼祟祟的躲着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