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媳妇你和老二媳妇带着小桃小杏还有珍眉负责把旁边这块地的茅草割了。”
装作没看见这些人一脸便秘的表情,凤梧拎起一旁咿咿呀呀的小女娃,照顾孙子进宝,祖孙三个找了个阴凉地,席地而坐,目光直直朝地里站着的几人射来。
抬头看了眼日头,凤梧催促道:“傻站着干甚?今日要是不把地弄好了,都别想着去家!”
偷懒惯了的老二夫妻对于下地排斥没那么大,二房就他们两口子忙活,不像老大一家子,个个都得下地。
朱二郎心里还有些暗爽,大哥能干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老娘当牛马使唤,娶了个如花娇妻又如何?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从各方面都完胜他大哥的朱二郎心里美滋滋,手里除草的动作软绵绵的,一看就翻得不彻底。
“老二,你要是再给老娘我偷懒耍滑头,趁早歇了心思,家里余粮都撑不到月底,你爹那个丧良心的把家里的银钱全拿走了,今年咱家肯定要拉饥荒了。都这时候了,你竟还不知悔改!”凤梧索性把家里的老底露给他们,日后要是没食果腹,也怨怪不到她头上来。
他们之所以饿肚子,全是因为他们那个不靠谱的亲爹给连累的。
听完这话的众人都神色僵硬的盯着凤梧。像是要看穿凤梧是不是故意说谎骗他们努力干活,然凤梧只是淡淡的扫过众人,目光落回了身边两个小孩身上。
“娘,爹他疯了不成,那老些个铜板,都让他拿走嚯嚯了?”朱二郎嘴上说着不相信,心里却是相信了的。
要说他这个爹也是一言难尽的主。能赚钱,架不住也能花钱,在外头养着个死了男人的寡嫂,面上说的好听,是替去了的兄弟照顾遗孀,平时好吃好喝的养着那对母女,真就为了那份浅薄的兄弟情份?
同样是男人,他咋就那么不相信呢?
好几次去镇上耍钱的时候,都能见着他爹带着那寡妇,抱着人闺女,亲亲热热跟一家子似的。
他从没见他爹对他娘那么殷勤讨好过!
有时他也挺同情他娘的,帮着男人在家勤勤恳恳的伺候公婆,养大孩子,最后却不得丈夫欢心,一年到头也难得见几次面。
所以哪怕他再如何嫌弃刘巧貌丑,埋汰,吃饭吧唧嘴,也没想过再外头胡来,顶多就跟人聊聊骚,从不发生肢体接触。
想着那些银钱,怕不是又贴补在那对母女身上了?
心里不由得开始埋怨起亲娘,连自己个的男人都看不住,还累的他们恁大的日头出来开荒。
朱老大对家里的银钱有多少没有多大概念。只想着五弟每年的束脩和笔墨纸砚就是一大笔的开销,家里应该也存不下多少银钱,对他爹拿走自己赚的银钱没有什么怨言。
他爹是码头力工把头,很是有些人脉,赚钱肯定有门路。
等雪娘给他生了儿子,他就跟着他爹去码头当个小管事,多给儿子攒钱娶新妇。
要说这些人中最受打击的还是朱珍眉,她眼看就十六及笄了,爹把钱都拿走了,她的嫁妆怎么办?
“娘……”很想质问她娘是怎么管公中的,连钱银都藏不好,让他爹偷拿了。
凤梧平淡冷漠的眼神回望着一脸焦色的便宜女儿,“这世上只有自己才靠得住,安心种好地,将来嫁进婆家才不遭人嫌弃。”
朱珍眉面上一片绝望,她娘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乡下妇人,成天想着让她嫁个泥腿子?她才不要跟她娘一般,每天跟头老母牛似的在田间和灶房转悠。
凤梧心里啧啧两声,这才哪到哪?要她说这些人就是闲出来的毛病,正好开荒治病,保证到点就睡,哪有那闲工夫想七想八!
全程安静如鸡的就是大房母女三人了,这母女三个各自拿着镰刀,那镰刀上覆满斑斑锈迹。
磨刀不误砍柴工,一把钝刀,割不动一把茅草,这三人几乎是一根一根草的在割,动作缓慢,老半天,还撅着腚在原地打转。
凤梧左手托腮,斜斜着眼眸看着荒地上各人的表演,心头漫过舒坦,今后有这么一大家子儿孙孝敬,她完全可以躺平。
“哇啊啊啊……当家的,有有蛇……”被一条菜花蛇吓的花容失色的林氏直往朱大郎身后躲。
只怪这大儿媳妇点子背,地没割一垄,人就要吓瘫了。
“别怕别怕,这蛇没有毒,你不惊动它,它自己就跑了。”朱大郎用锄头捣了捣茅草丛,轻揽着林氏肩头安抚,“放心,这一片我已经捣过,应该没有蛇了。”
林氏僵着脸为难的看着朱大郎,“大郎,能不能不开荒了,我,我……”
后半截话被神出鬼没的凤梧打断了,“怕个甚?不开荒哪来的地?不种地哪来的粮食,没有粮食如何裹腹,难不成你真把自己当做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每天餐风饮露的就能活?”
林.仙女.氏:“……”婆婆嘴巴真毒!
林氏泫然欲泣的模样做不下去,眸色深沉的盯着这个一夜之间变得天差地别的婆母,“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儿媳,儿媳不敢偷懒,只是初次下地,难免不适应。”
朱大郎心疼的把媳妇沾满汗液的碎发拢在耳后,小心接过林氏手里的镰刀,语气嗔怪的对凤梧道:“娘,雪娘她们娘几个生的娇嫩,没干过什么活计,要不,这下地的活就别干了……”
瞄见亲娘的脸阴沉下来,他又赶紧描补道:“让她们在家绣绣帕子挣些钱填补家用,不比在地头里卖力气强啊?”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人家可是从不下地的娇太太,比不得他从小就下地,女人当男人使唤的亲娘!
合着做你亲娘就该死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