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马番叨扰得不胜其烦的宋昌,最终答应传信儿子回来完婚。宋昭和马竹得知消息后自然喜悦不已,连忙将胶西造船厂交代给了马弘,以及从东郡赶来这里打工的一位名叫汲守的包工头子,随后便搭乘新造出的蒸汽轮船回了中都。
成亲的过程很顺利,宋昌邀请冯唐作为证婚人前来主持。恰逢刘恒下诏,要冯唐替代告老就国的刘揭担任典客,他竟然冒着欺君之罪延迟报到,早早赶来中都一起筹办宋昭和马竹的婚礼。班儒劝他陛下诏书为重,冯唐却说君子更重知才识才之恩。其他诸如荀桢、霍玄纲、魏嶓、马弨等人更是一个比一个积极,就连年仅十二岁的刘武都把整个代王府的仆人派来帮忙,那一刻宋昭简直就像是代国的国相,排面高到没边。
可惜好景不长,宋昭压根就没能高兴多久,当晚马竹就提出了一个死亡问题:“公子究竟喜欢小女何处?仅仅是因为勾玉吗?”宋昭对此毫无心理准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盯着自己手里和马竹腰间的两枚勾玉看了好久。马竹也很有耐心,并未催促宋昭赶紧回答,眼神跟着宋昭来回飘忽,静静地等着对方开口。
“姑娘,说实话,在下确实说不上来一些很明确的道理,似乎既有两枚勾玉间的命中注定,也有初见面时的惊鸿一瞥,还有长久陪伴的暗生情愫,总之在下就是觉得,姑娘就是能和在下相伴一生之人。”宋昭用细如秋蚊的声音咕哝出了这么一段话。
“噗嗤...”马竹听完绷不住笑了,“行了,强逼你你也说不出来啥,不过我能感觉到这就是你的心里话,这就足够了,还有,现在还叫我姑娘是不是不妥了?”
“哦,夫,夫人...”宋昭猛然醒悟过来,含蓄地说道。
是夜,有人辗转反侧,有人彻夜未眠,有人呼噜震天响,也有人惆怅待天明。
新婚夫妇的第一顿饭是在中都公婆家吃的,当晚宋昭便支开了妹妹宋琰,一家四口像七年前一样围坐在火盆前,掏出勾玉仔细端详,等待着先生出现。
“久违了,宋昌及诸位。现在我正式自我介绍,鄙人伍行秋,‘勾玉计划’负责人之一。宋昌和宋昭曾听我提起过这一计划,而马竹一家不知为何,近百年来竟然从未主动联系到我,照理来说你们家族只需要将勾玉和醋泡铁粉放在一起,就可以完成沟通了。”勾玉那边,一身白大褂的先生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批判。
马竹被点名有点激动,回复到:“马夫村先祖历经数十年战乱,高后当政时才逐渐安顿下来,全村连铁制器具都不够,哪来的铁粉?”
“既如此那便可以理解,还好有宋昭及时联系,要是再晚一些,等刘启继位,这对勾玉就差不多是弃子了。”
“方才先生提到近百年来,难道先生近百年一直如此...年轻?”张氏发现了盲点。
“哈哈这倒也不是,我如今才三十六岁而已,只是我这边的时间流速和你们不同,你们所处的时代在我们这里是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因此我们可以随时‘调取’你们的任何一个时刻。”看到宋昌夫妇还在迷茫,伍行秋继续解释:“我曾和宋昭提起过以后的事,也就是说如果我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切断和你们的联系,去寻四百年后的太尉王凌,按照我这里的记录,倘若你们没能唤醒这对勾玉,四百多年后此地的王氏和令狐氏家族仍然会以联姻的形式将其唤醒。”说到这里伍行秋有点得意忘形,他知道对方不太可能理解平行时空的存在。
果然,宋昌挠了挠头问到:“那现在这对勾玉已经被我们唤醒,那什么王氏和令狐氏,还能拿到勾玉吗?”
伍行秋很随意地解答:“在你们这条时间线上,应该不会了,现在你们的时间线已经偏离了原本的历史,王氏和令狐氏家族应该不会存在了,这也是勾玉计划的最终目的。”
“时间线?最终目的?”宋昭接过了问题。
“对,每个人所处的时间点都是无数种可能性的交汇点,每种可能性都会形成一条时间线,未来会向何处去,完全取决于在我们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也许你今晚少吃一个鸡蛋,未来的某条时间线上就会少一户姓宋的家庭。”
“他今晚本来就没吃鸡蛋!”马竹在打断伍行秋的话。
伍行秋没有理会马竹,继续解释道:“处在未来时代的我们,正好研发了这种干预历史进程的技术,也因此立项了勾玉计划,就是使用许多对勾玉建立与历史的联系,干预历史进程,看看其他时间线会有怎样的发展。”说到这里,伍行秋身后另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女性补充到:“也许一切都是未知,又也许一切都是计算好的,现在谁也说不准,勾玉计划的最终目的,正是探索这一终极奥秘——宇宙的未来究竟在何处。”
伍行秋着急地回头瞪了一眼:“这话有点超出干预范畴了!”那位白褂女性立即走开,声音也越飘越远:“我发发感慨而已,他们又理解不了。”伍行秋也迅速动手,及时切断了联系。
女性说的没错,这边确实没有人在意她最后那句话,除了宋昭,所有人都沉浸在伍行秋的解释里了。
原来我们的未来已经是发生过的事情了?原来我们的所作所为已经改变了原本的发展路线?原来我们每个人,就是历史的创造者?一串串疑云闪过,从失落到激动,从绝望感到使命感,看着不再发光的两枚勾玉,复杂的心情让这一家四口全都失去了困意。
“阿公阿婆,此事是否应尽早告知家父家母?”马竹率先反应过来,问宋昌夫妇到。
“要!正好明日回娘家,昭儿与你同去,切记不可告知除你父母外的任何人。”宋昌也反应过来,迅速安排。
“喏,那长安那边怎么说?当日陈丞相临终前,儿曾向他透露过未来的一些事情,听完他就故去了。”宋昭其实正在考虑怎么向刘恒和张苍解释,他担心时间长了张苍猜出来些什么。
“以后也是如此,陛下驾崩前、张丞相临终前都可以说,对其余人就不要说了。对了,贾谊那边...为父百年之后你自作决断。”宋昌此时也没有更好的方案,只能按照之前对待陈平的办法来,但是他坚持这对勾玉只能保留在宋昭和马竹手里,因为如果上交给陛下,历史的发展路线就完全不在自家的掌控之下了,到时是福是祸未可知也。最后宋昭还提出让宋琰逐渐知晓此事,倘若以后宋家遭遇不测,宋琰和霍家将成为勾玉计划的第二道屏障。
冯唐算是第二位受宋昌父子提拔,得以征辟入京的官员了,他和卫绾一样,以大礼辞别了宋昌父子之后,携全家老幼搭乘公用机车进京。说起公用机车,这又是马竹的新奇想法了,毕竟伍行秋从来没说过后世的公交车地铁之类,这完全是蒸汽机应用成熟之后,马竹自己提议在中都和长安之间设立的线路,两边各备三辆以蒸汽机驱动的客货两用车,专门运送往来于两地的官吏及家属,途中还会在绛县等地停留。后来袁盎试着坐了一次,更是提议增加了荥阳、洛阳等地到长安的线路,并且提议对商人收费开放。
最终在刘恒的大力支持下,仅用了三个月时间,西至天水、东到临淄、北达邺城、南极江夏和寿春的公用机车网便进入了运行阶段。尤其是邺城到洛阳的这片区域,由于富商较多,竟然有将投入成本赚回的趋势。而宋昭也不想落下,借坡下驴提出建立辽东经东莱、余杭直达番禺的海路运输航线,结果被刘恒砍掉了一大半,只准到达临淮郡,不能再南下了。
“宋昭想干什么?还嫌对诸侯王刺激得不够吗?朕流放淮南王致其自尽,已经让刘濞那老贼蠢蠢欲动了,他宋昭在这个节骨眼上往南开大船,不光刘濞能反,赵佗怕是也能反了。上次柴奇妄图联络南越诸部,朕就已经看出来了,这帮人还是不服我大汉统治,迟早要效仿屠睢任嚣再搞一次南征。”刘恒看着奏折念念有词,底下柴武等人蠢蠢欲动,察觉到底下动静,刘恒补充到,“不过不是现在,现在武将们有些青黄不接,宋昭搞个科举根本没选出来军队人才,再过几年朕拿什么去威慑诸侯?”
申屠嘉见状上前一步,提出了自己的设想:“陛下,干脆在其他郡县也搞一搞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