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船上的,正是原文里那个倒霉本该死去的炮灰,却不知是什么缘故,一直活到了现在的沈阅。
“王妃来了,过来坐。”万俟无生吩咐道,语气中多了几分轻快,让人觉得她很乐意看见她,莫商商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脚下却没有丝毫迟疑,走了过去坐在一旁的软垫上,瞅着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
其实她现在这副打扮不适合见到外人,头发只是大致顺了顺,方才在甲板上吹了风,簪子有点儿松了,几缕头发跑出来,落在她肩上,看起来很失礼。
当然更失礼的是她披风下边那身衣裳,喝醉酒瞎滚了一晚上,皱得不忍直视,唯一的庆幸她没吐,衣裳没有沾上太多的酒气,又在炭火中熏陶了一晚上,被冷风一吹,现在已经闻不到味儿了,再被厚重的披风一遮,看不出来。
但万俟无生要做什么,还有沈阅,还有外边那个罗星……
莫商商觉得头大,却不防万俟无生突然伸手过来,把她肩上散落的头发尽数拨到身后去:“王妃看得这么入神,是喜欢下棋?”
莫商商后知后觉的浑身僵硬了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微微摇头:“不喜欢。”她对围棋的认识只停留在黑白大战上,她连五子棋都搞不定。
这时沈阅笑了:“秦王殿下似乎在边关待久了,不知道怎么讨好王妃。”
莫商商看向沈阅,从她进来这家伙就半个字都没说,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想搅浑水。
万俟无生也看向沈阅,神情淡淡的:“这么说来沈公子知道?”
沈阅失望的摇头,拿了颗白子放在棋盘上:“就是不知道才来向秦王殿下请教。”
请教?莫商商扣了扣手指,两人说的话无论是拆开了还是连起来,她都听得懂,但实际上她的脑子里是半点儿也不明白,总觉得两人在说什么暗语。
万俟无生也有些失望:“还以为沈公子在江左多时,能明白些这江左姑娘的心思,原来也未能摸出个头绪来。”
沈阅摇头:“父亲常说女人之心,犹如雪山之中的雪莲,闻其名而难见其形,若是将心思尽数放在此中,只会把自己葬身在雪山上。”
莫商商闻言抿了下唇,这些都是原文里没有的,她听不懂其中的深意,只觉得沈长青的这个比喻有点儿好笑,女人之心如雪莲,是雪上之上的圣物,是神药,得不到的叫嚷着心难懂,得到的人却只想将之碾碎。
人还真是矛盾。
莫商商听着两人闲聊,慢慢又有些走神,她想起在甲板上遇见的罗星,想着夜临跟他说话的语气,心底蓦然有些沉重。
关于孔晟的来历,原文是有写的,只是牵扯不到那么深,因此并不详细,莫商商也只知道孔晟的母亲是漠北叶家人,叶家的手艺没有传男不传女那套讲究,但所有人没有家主的允许,都不能离开叶家。
孔晟的母亲是偷跑出来的,逃到天宇国,隐姓埋名嫁了个姓孔的男人,没几年又被找到,她又带着孔晟逃到沧江一带,没等叶家人再找到她就死了。
原文里,漠北叶家是女主花重金请了罗星,去盗取叶家的铸造之术,杀了叶家家主,引得叶家内乱,最后尽数埋在大漠的黄沙下。
莫商商一直以为罗星只是个拿钱消灾的杀手,他实力很高,能在秦王府来去自如,现在她才知道,这尼玛根本就是万俟无生在放水!
他能那么顺利的完成女主的委托,根本就是万俟无生也希望得到叶家的铸造之术,想要叶家消失。
想来那样一个庞大的家族,把持着利器,家规奇怪难以渗透,离着悬口关又不算太远,万俟无生只怕也不放心吧,不能被控制的东西,最便捷的方法,自然就是毁掉。
只是他是借女主的手毁掉。
莫商商不知道女主有没有发现这一点,原文里女主似乎知道很多事,但她……
莫商商在心底叹口气,回神回来,瞧见棋盘上已经快被摆满,也不知道究竟谁占优势,但抬眸看了眼万俟无生和沈阅的脸色,应该是万俟无生占优势吧。
尽管万俟无生大多数时候都板着脸,让人看不出来情绪,但沈阅愁眉苦脸的,捏着棋子半天没落下去,应该是他要输了。
果然没多大会儿,沈阅就把棋子扔回棋篓里:“这局是我输了。”
莫商商主动收捡棋盘,把棋子放回棋篓里,而沈阅已经起身:“今日就不打扰秦王殿下了,我去寻乔南非讨教讨教,他对江左颇有研究。”
莫商商手上一顿,乔南非竟然也没有回去?全都留在江左,看来这三人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不可与人言说的协议。
惊讶过后,莫商商也恢复了镇定,她没有按照原文里的剧情走下去,乔南非对女主也不是一见钟情,两人就重阳那日见过一次,而且那天状况百出,只怕也没能让乔南非留下个好印象。
原文里乔南非掺和进来是因为对女主动了心,不是因为权势,现在没有女主在中间横着了,他能和万俟无生熟识做做朋友,也算是正常的。
只是,莫商商抬眸看了眼刚好过去的沈阅,不知道乔南非有没有见到梁允容,还有江琳姝,不知道沈阅搞定了没有。
莫商商垂下眼,蓦然发现自己这些日子不仅宅,还过得十分颓废,因此等沈阅一走,她就抬眸问道:“王爷……”
万俟无生正看着她,目光一下子撞到一块,莫商商只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撞进了什么不该进并且十分危险的地方,心底一紧,手上的棋子哗啦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莫商商回过神来,慌忙低头把它们捡起来,当看见其中有一颗被摔得崩了一小片时,她脸上浮现出心疼,这可都是玉做的啊,通体晶莹没有丝毫瑕疵的玉,一整套很值钱的。
莫商商是穷苦人出身,虽然幸运的没有染上穷苦人对钱财的那种近乎尖酸刻薄的在意,但在某些特别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尖酸一下。
比如现在,哪怕明知道万俟无生手里好东西多得让人发指,她还是忍不住心疼。
万俟无生将她的神情看得清楚,伸手把那颗被崩掉儿皮的棋子拿出来,手指在棋子中间穿过,触到莫商商的掌心,她一怔,手上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剩下的棋子又摔了下来。
这下,不止棋子有好几颗崩了皮儿,连棋盘也……
莫商商看着铮亮无暇的白玉棋盘上多出来的一条极细,但因为棋盘太白而显得格外醒目,她觉得这个主要责任应该在万俟无生身上。
万俟无生眼神比莫商商还好,自然也看见了,目光不由得闪了闪,却没说什么,把手上那颗也扔在棋盘上。
“夜临。”他唤人,声音不大,应该将将够外面的人听见,但莫商商就在他身旁,听起来就有点儿大了,像万俟无生这种人,声音一大就很容易让人有压迫感,莫商商缩了缩脖子,低头只当自己不存在。
虽然她认为主要责任在万俟无生身上,但他肯定不会追究他自己的责任,剩下的当然就是她这个次要责任人的问题了。
最重要的是,莫商商觉得,他应该会把账算在自己头上,大BOSS似乎对压榨迫害自己,很有兴趣。
因此听见开门的声音,莫商商又很怂包的缩了缩脚,刚一动就觉得一股麻痒从脚趾头窜上来,如同触电似的,一下子席卷过脚掌小腿,堪堪停在大腿前端,让她哭不是笑也不是,满脸纠结,眉毛鼻子都快挤一块去了,难看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