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瑾问得委婉,夜无殇却是明白他的意思。
寻常人得知自己的生父生母被人害死,哪怕最后报了大仇,但思及那些已经不在人世的亲人,就算不哭天抢地,就算不悲痛欲绝,至少心里也会难过好一阵子。
将手中的白子落于棋盘,夜无殇眉目间噙满柔色。
“阿宁她看似柔弱,其实是个内心坚韧的女子,这些小风小浪还打不倒她。”
这话在场的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唯有随南宫瑾而来的中年男子忍不住偏头看了看夜无殇。
他心里想,他今次虽是第一次见这位皇后娘娘,却是知道她能文能武,既能在后方出谋退敌,也能亲上战场斩杀敌军,唐王竟会觉得这样的女子柔弱?
要是全天下的女子都这般‘柔弱’,只怕早就天下大乱了。
目光在棋盘上巡睃良久,南宫瑾在夜无殇刚刚落子的附近放下一枚黑子,淡淡出声:“娘娘她的确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南宫瑾的语调和往常一样无波无澜,听着不过随口一说,夜无殇闻言却是笑了。
听见别人夸唐宁,甭管是随口一说,还是由衷赞赏,他都比听见旁人夸他自己还要高兴。
“真要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南宫宣,若非他当年不识明珠,我和阿宁也不会有今天。”
他语气随和,显然没把南宫瑾当做外人。
南宫瑾执着黑子,眸光闪了闪。
“是他没有这个福气。”
话落,手中的黑子落下,南宫瑾随即抬眼,坐直身形,语气平淡无波:“你输了。”
夜无殇闻言一愣,仔细扫了扫面前的棋盘,这才发现刚才还平分秋色的白子和黑子,转眼间局势翻转,黑子以绝对性的优势胜过白子。
这在夜无殇小二十年的人生里,还是从未有过的事。
甭管是下棋还是其他,他从未这般惨烈的输给过任何一个人,以至于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过了许久,直到听见南宫瑾喝茶的声音,他这才缓过神,弯了弯唇。
“小瑾,你说实话,你刚才是不是故意说话让我分神?”
南宫瑾面色平静地看着他,甚是无情地抛出一句话:“是你技不如人。”
夜无殇“呵”了声,听不出是信了南宫瑾的话,还是怀疑他在说谎。
端起边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夜无殇道:“时候不早了,今日就下到这吧,你我改天再继续。”
他约战的意图很是明显,南宫瑾却是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好。”
南宫瑾带着清风和另一男子出了宫门。
等到马车远离皇宫,车厢内忽然响起南宫瑾清冷的声音。
“如何?可看清了?”
坐在他左手边靠近车窗的中年男子闻言,压低声音回道:“回王爷的话,看清楚了,只不过先前在宫里隔的距离较远,身边又有唐王的人,草民没敢细看……”
男子话还未说完,南宫瑾便打断了他,“也即是说,看得还不够清楚。”
男子一愣,最终选择如实点头,“……是。”
车厢内短暂的沉默,少顷,南宫瑾再度出声:“无妨,还有几日本王才会启程回东阳,这几日总会有机会再见。”
男子硬着头皮开口:“下次再见,草民定会找机会看得更仔细些。”
南宫瑾淡淡“嗯”了一声,就阖上了眼帘,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男子见状,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默默坐在原位降低自己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