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她是不是天命凤凰,一个女人,为了复仇敢舍弃一国君王不要,转而攀上一个无权无势的船行家主,让其替她招兵买马唯她是从,单就这份玩转权术蛊惑人心的心机和手段,叫人如何胆敢小觑?
她说,他当年害死太子府多少条人命,便要他这一脉多少人偿命,他完全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她真有这般心狠手辣,而不是单纯为了恐吓他,吓唬他。
他最小的外孙,如今不过才六个月大。
他最大的孙子,也不过才十三岁。
他死不要紧,但他的子孙……
活了几十年,为君二十载,司马邺从未有哪一刻似现在这般害怕过一个女人,害怕到四肢僵硬呼吸不顺。
唐宁当然不知道司马邺心里的想法。
但看司马邺脸上的神情,她便知道司马邺心里怕她,不是简单的害怕,而是深入骨子里的恐惧。
而她要的,就是司马邺对她感到恐惧,还有为他当年所犯下的罪孽感到悔恨。
没道理司马邺害死了那么多人,享受了这么多年权势所带来的一切好处,连一点的内心折磨都不用承受,单单处他极刑,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前来天牢的目的已经达成,唐宁没再说多余的废话,转首看向一旁的秦锐。
“秦叔,你可有什么想说的或是想问的?”
秦锐沉着一张脸,浑身肌肉紧绷。
打从司马邺出现的第一刻,他就恨不得冲上前去在司马邺身上砍上个百十来刀,为当年太子府无辜枉死的所有人报仇。
但想着司马邺若是就这么没了,非但太便宜司马邺,还无法洗清司马廷的冤屈,洗清司马邺泼在司马廷身上的脏水,他生生将那份怒火和冲动忍了下来。
对司马邺,他没有任何话想说,也没有任何话想问。
一个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人,你指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视线微垂,秦锐缓缓深吸了两口气,回道:“回公主的话,臣没有什么想说的,也没有什么想问的。”
凝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不似在说假话,唐宁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那我们便回去吧。”
“是。”
唐宁站起身。
转身离开之际,忽然想到什么,她顿住脚步,回身瞥了司马邺一眼。
“司马邺,我劝你不要想着什么自戕谢罪一了百了。我没让你死的时候,你却死了,那我只能将一腔怒火发泄到你的子子孙孙头上。”
“相反,你若听话,好好地活着,我没准会看在你我同是一个先祖的份上,大发慈悲地替你留下一点血脉。”
她轻描淡写三言两语,便堵住了司马邺的所有退路。
话落,不管司马邺是什么表情,也不管那些守卫是什么表情,她转回身,带着秦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天牢。
唐宁的身世,在今日之前,除了身边几个亲近的人,除了连城他们,就只有朴景天和广元义知道。
听完唐宁和司马邺的对话,在场的守卫无不震惊,心里掀起的巨浪一浪高过一浪,久久难以平息。
娘娘不是唐家的四小姐吗?
怎么就成了西齐的公主?
到底两人刚刚是在唱戏,还是他们听错了?
要说唱戏,这也不像啊。
要说他们听错了,他们这么多人在场,不可能全听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