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夜无殇特地解释,众人也明白他口中的“出山”是指什么意思。
自打决定归入夜无殇麾下,听从他号令差遣的那一天起,他们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夜无殇从未隐瞒他们,北町这些经营漕运的世家同朝廷之间的关系。
终有一日,朝廷会忍不住对这些世家动手。
他们跟着夜无殇,也就表示他们站到了朝廷的对立面,与朝廷为敌。
表面上看起来,跟着夜无殇,他们好似在拿自个儿和妻儿的性命冒险。
可实际上,他们这些人,要么自幼便是土匪出身。
要么是遭人陷害蒙受了不白之冤,但又无处洗刷冤屈,最后才不得不落草为寇。
不管他们到底是因为何故才成为土匪,正所谓一日为匪终身为匪,他们注定是这世上见不得光的存在。
他们永远也不能像普通百姓那般,正大光明地走在东阳各个城池的街头。
也不能去茶楼吃茶听曲看戏,更不能送自己的子女去学堂听学。
古话说得好,人活在世,总要活出点儿名堂来。
从前,他们是人人所不齿的土匪。
在将来,就算他们不能功成名就,成为声名显赫、人人景仰的人上人。
但他们的妻儿,将不用再藏在这深山里,可以如普通人一般,在世间行走。
片刻的静默过后,方才出言表态的钱四开口。
“我个人以为,眼下并不是出山的好时候。一来,我们兵器不足,便纵是有火药和大炮的加持,但面对西齐和北漠的百万雄兵,那点儿火药和那三架大炮根本无以抗衡。”
“二来,现在时机不对。朝廷的军队刚与西齐和北漠的盟军交战,我军到底有没有实力与敌军一战,此时妄下定论明显为时过早。”
“若永平侯改变应敌对策,有击退敌军之势,我们这时候现身,铁定落不到一句好话。倒不如等到永平侯和其他主帅节节败退疲于应战之际,我们再出山。我们也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做最后的部署。”
钱四所言,也正是于三通想说的。
他看着座上的人,徐徐说道:“我赞同钱四的提议,眼下的确不是出山的好时机,还是等过些时日再看吧。”
夜无殇当然知道眼下不是出山的时候。
他之所以召集众人前来,告知众人前线的动向只是其一。
最主要的,还是想让众人做好准备。
常言道,独断专行之人必定走不远。
有些事,哪怕他心里早有决断,但该走的过场还是得走。
一起议事,是他对在场所有人的尊重。
搭着扶手的手指敲了敲,夜无殇沉声道:“明日一早,我会下山一趟,去见见我朝的另外一位侯爷。”
“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就好好操练自己手底下的人。谁的人表现出色,我重重有赏。”
在场的人,谁也没有过问他去见这位侯爷做什么,因为都心知肚明。
虽说跟着他做事以来,他从未亏待过任何人,但众人皆知他素来出手阔绰。
既是重重有赏,那这赏银的数额必定不小,一个个的摩拳擦掌热血沸腾。
“好!一言为定!公子你可不能耍赖啊,有唐姑娘给我们作证!”
“看来我回来得真是时候。这赏银归我了,你们谁也不许跟我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