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栖年回到家里时路过客厅。
西院是楚老三的院子,平常一日三餐是在自己院里吃。
楚栖年偶然发现楚识砚亲娘,云梅今天晚上竟然上桌了。
“识砚!”云梅小跑出门:“回来啦?饿不饿,快来吃饭!”
楚栖年瞥一眼屋里的夫人和其他三位姨太太,扯唇一笑:“不了,你们吃吧。”
楚老三叫住楚栖年,“识砚啊,进来吃饭,正好爹有事要和你说。”
云梅面上一喜,手指攥紧楚栖年小臂。
楚栖年胳膊有些疼,云梅留的指甲过长。
“识砚,你爹现在重视你,你得讨好他啊……”云梅力气不小,把他往屋里拖。
楚栖年推开她的手:“我自己进去。”
云梅对上他陌生的眼神,愣了两秒。
回过神楚栖年已经踏上台阶进屋,找了个空位坐下。
楚栖年拿一双干净筷子,直接把盘里还没人吃的清蒸鱼整条戳走。
楚老三眉头一皱:“你有没有教养?这么多长辈还在,你自己就把鱼吃了?”
楚栖年挑着鱼刺,唇角微扬:“这鱼不是留给我的,我自然不能吃是吗?”
“同样都是你楚老三的儿子。”
楚栖年张扬的面容舒展开来,一盘一盘指着。
“这鱼是留给大哥的,红烧肉是给二哥,三哥在这儿,他面前盘子那么净,我记得是一盘八宝饭吧?”
楚老三老脸挂不住,抬手正想拍桌。
“啪!”楚栖年替他拍。
“这盅佛跳墙是留给楚肖云的,你看看,桌上还有菜吗?”
楚栖年:“所以,以后如果没有备这么多人的饭,就别喊我了,你一定要给自己找罪受做什么?”
楚老三:“你今天吃错药了?发什么疯!”
或许是心情不好。
楚栖年不想再呛他,只知道自己这会儿很饿,吃掉留给楚肖文的鱼。
那盘红烧肉和小盅佛跳墙全部进他肚子。
一桌人目瞪口呆看他那么个小身板,吃掉这么多菜。
楚栖年往椅背一靠:“说吧,什么事?”
楚老三拳头攥的死紧,半晌才憋出一句:
“明天纺织厂的老板包富贵七十大寿,你们几个兄弟姐妹和我一起去一趟。”
楚栖年:“行,知道了,没事我回屋了。”
楚老三嫌弃摆手:“滚滚滚!”
云梅连忙站在出老三身后给他捏肩:“老爷别生气,这孩子还不懂事,等到长大就知道您的苦心了。”
楚老三的夫人始终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忽然阴阳怪气出声:
“不喜欢的孩子,就算他喘着气,也是错的。”
楚栖年回屋没多久,听到外边有人敲门。
只是很轻地敲了两下,看过去时门后的阴影还在。
楚栖年起身去开门,“娘,你怎么来了?”
云梅手里捧着东西,从门缝挤进来,回身瞧他还愣在门口。
“你这傻孩子,快关门。”
楚栖年关紧房门,抬脚走回去,发现云梅解开手中丝帕,里边包着几块软糯的点心。
“娘记得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杏仁糕,今个儿厨房剩了点,说是你四姐姐想吃的。”
云梅掩嘴偷笑:“我悄悄给偷过来了,你吃。”
楚栖年怔愣一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僵硬地扯一个笑。
“我吃饱了,娘你留着吃吧。”
云梅手指捏紧帕子:“儿子,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楚栖年诧异:“怎么这样问?”
“当年我生下你身体不好,奶娘把你抱走,你爹嫌我身份低贱,不让我去看你。”
云梅眼泪流了满脸。
“后来你跟着几个哥姐去留洋,听说你在那边天天被他们欺负……我在家里……什么也做不了……”
她说着,突然转过身,掩面哭泣。
楚栖年轻叹一声,“我不恨您,您将我生下来,我会给您养老,但是,仅此而已。”
云梅颤抖的身子一顿,转回身:“什么?”
楚栖年平静道:“我会养您,但是以后我和谁结婚,或者做什么事情,您不能干涉。”
他眼神不容拒绝,并未因为母亲哭泣,或者片刻的温情,而表现出过分的感动或是痛哭流涕。
-
第二日天色渐暗,楚栖年换上一身西装,跟着楚老三去包家。
包家院子挺大,花草绿植有人修剪,树木青翠,生机勃勃。
用来养老是真的不错,院子中间还有木头搭建的长廊可供休息。
楚栖年多往那边看了几眼。
包家孩子多,底下有四五个女儿。
一进宴会厅,楚栖年感觉到旁边小姑娘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楚老三抱拳,笑吟吟道:“包老板,恭喜恭喜!”
包富贵儿佯装苦恼:“又老一岁,恭喜什么!”
楚老三:“话可不是这么说,你看看你这儿孙满堂,还不算喜事?”
楚栖年瞅他们两个老家伙带着一群小家伙互吹一番,不尴不尬对着笑。
没意思。
实在没意思。
楚老三背过手,看向楚栖年。
“识砚啊,你年龄最小,去照顾包家妹妹,陪她们玩去。”
楚栖年木着一张脸,那边包家闺女全部是十多岁的小孩儿。
“哦。”再怎么也总比待在这里强。
楚栖年刚走进女孩儿堆,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大喊:“任大帅到!”
他视线紧紧盯着门口。
任南酌还是那一身军装,不过却百看不厌。
他背很直,肩膀比自己宽了两寸。
腿更加养眼,跨一步,副官需要多跨半步才能跟上。
一进厅内,任南酌视线随意扫一圈,走上前和包福贵儿寒暄。
楚栖年郁闷的心情有转晴的趋势。
刚才有一秒,任南酌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目光火热,闪过那一抹别样的意味儿,正好被他瞧了个清楚。
“你叫楚识砚是吗?”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攥住楚栖年袖子。
楚栖年低头:“是的。”
“你的名字真好听,是楚家里边最好听的。”
“对啊对啊!他还是楚家最好看的!”
一群小姑娘把楚栖年牢牢包围,像活泼可爱的百灵鸟。
楚栖年被翻来覆去的盯着看,脸颊通红,“那个……你们家厕所在哪里?”
终于从女孩儿堆里脱身,楚栖年站在镜子前洗了把脸,抚平被袖子褶皱。
他懒懒抬眼,盯着镜子。
声音含笑:“二爷,在别人家,怎么还像做贼一样。”
任南酌从门外出现,一步踏进来,反手带上门,丢下一句话。
“在门口守着。”
副官生无可恋应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