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凉风袭来。
小毛驴慢悠悠地沿着山路往前走。
白灵灵双手枕着手臂,躺在车上,望着黑夜下的漫天星辰,把被子拉开盖在了身上。
这床新被,是她继驴车后买的唯一用品。
能省则省,有盖的已经很不错了。
她这样安慰自己。
随着道路颠簸,伴着麻雀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白灵灵抱着被子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恰在此时,路逢岔道,小毛驴渐渐停下脚步。
等了许久不见指示,小毛驴干脆循着果香,驮着人直接踏入了山林。
白灵灵是被冻醒的。
她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被子,却扑了个空。
抱住身体想翻个身继续睡,但冷的有些睡不着。
只能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坐起身,去找铺盖。
被子被踢到了车尾,大部分拖在了地上,要不是白灵灵的脚压住了一处被角,估计早就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白灵灵把被子拽了上来,拍了拍上面沾上的泥土。
刚拍了两下,忽然意识到不对。
?
这是哪里?
林子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一声鸟儿的鸣叫。
几缕阳光照了进来,清晨的雾气渐消。
白灵灵有一瞬间地怔愣。
不对啊。
出城之后,沿着道路一直行走,就会到阳城,她出发前特地研究了一下地图册,没有意外的话天亮的时候就可以到达。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旁边有咀嚼声响起,白灵灵猛然回头。
小毛驴停在一棵枝叶落净的野果树下,捡着掉落的果子吃得正香。
好吧。
她现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白灵灵叹了一口气,知道它也不容易,专门等着它吃完才准备离开。
可是,这家伙死活就是不愿意走。
没有办法,她只能跳下车,拽着它的绳子,用野果引着朝着它走。
林子很大,白灵灵完全是凭着感觉在找路。
不知走了多久,她感觉有些累了,拉着小毛驴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这时,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呼救声,“救命呀,救命……”
声音有些虚弱,还有些熟悉。
白灵灵只能听见声音,却看不见人。
再往前走一段,才发现有一处塌陷,形成了一个大坑。
呼救的声音,就从这里面传出。
她朝里瞄了一眼,等看清是谁,立刻转身拖着小毛驴往前走,完全不想多管闲事。
那人看到白灵灵如同看到救星,眼见她离开,焦急地喊道:“别走啊,你救我上去,我把身上的钱都给你……”
白灵灵听到声音,脚步一顿,心想,她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人。
乐于助人是美好品德。
她回到坑边,眼睛里放着光,“说话算话。”
苏月拼命地点头,害怕这人见死不救。
白灵灵从附近找出了些枯萎的藤蔓,拴在车尾,引着小毛驴向前走动。
苏月就这么被救了上来。
发丝散乱,玉簪歪歪扭扭插着,脸上还有些擦伤,渗出些血丝。
她身上的白衣早已被泥土染脏,皱皱巴巴的样子,完全不像之前一样光鲜靓丽。
小腿处也似乎有刮蹭。
白灵灵丝毫不关心她的状况,直接伸手,“给我吧。”
苏月坐在地上,朝身上胡乱摸了下,抬头对白灵灵假笑了两声。
白灵灵一直盯着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你骗我?”
“没有,没有。”苏月否认着,“我记得在身上来着,让我再好好找找。”
半晌后。
白灵灵已经完全失去耐心,只想离大骗子远一点。
她面无表情地拖着小毛驴,不想再理这人,继续走。
“我真的没想骗你。”苏月在后面喊:“这样吧,你送我去阳城,等到了那,我给你五百两。”
一次上当已经够了。
白灵灵不想再信她,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苏月一瘸一拐地在后面追,“再商量一下吧。”
“翻过这座山,就到阳城了。”
“我外祖父家就在那里,你送我过去,他们肯定重金酬谢。”
白灵灵听得耳朵都烦了,只觉得聒噪。
她跳上车,拍了拍小毛驴儿的屁股,让它跑起来。
小毛驴似乎也休息够了,好脾气地肯走动了。
直到再看不见苏月的身影,白灵灵才安心躺了下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走的都饿了,还没有走出林子。
白灵灵嚼着有些变硬的桂花糕,看着小毛驴停在树下啃野果,下面的蹄印新旧交错。
她忽然意识到,可能迷路了。
这时,苏月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看见白灵灵立刻赶了上来,手扒在车上就要上去,“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在山里迷路,不饿死也要累死了。”
“可怜可怜我,我们搭个伴吧。”
“说不定,就能想到办法走出去。”
白灵灵本想阻拦她,听到后面一句话收回了手。
苏月抱着腿在一边坐着,拿出路上摘到的野果递给白灵灵,“我叫苏月,你呢。”
“白灵灵。”白灵灵咬着桂花糕,没有接,“这果子是生的,很酸,不能吃。”
苏月讪讪地笑了一下,“不知会饿。”
紧接着,她的肚子也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白灵灵看了她一眼,终是不忍心,把仅剩的两块桂花糕递给她,“别嫌弃,吃吧。”
苏月愣了一下,接过,“好,呃,谢谢。”
两人吃饱后,就开始一起研究怎么出去。
走过的路,沿途做了标记。
就这么一路试验下来,还真让她们找出一条出去的路来。
不过也快把人累坏了。
天色暗了,雨也淅淅沥沥地落下。
幸运地是,她们找到了一所破庙,可以安置一晚上。
白灵灵把小毛驴拴在门口的屋檐下,扔了几根胡萝卜放到它面前。
苏月跟着她走进庙里,嘴里骂着卖马的店主,“那绝对是黑店,我一百两买一匹马,结果走到半路,那马就死活不愿意走了。”
“那你为什么会掉坑里?”白灵灵问。
“它不走,我就用鞭子抽它,它就发疯了开始乱跑,我为了活命及时跳下了车。
“走路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就掉进去了。”
白灵灵应和着:“嗯,黑店。”
那么贵的马,连这么点路都不愿意跑。
庙里年久失修,布满蛛网,屋顶还有一处露天,可以看见天空划过闪电的光。
神像倒塌歪斜,也看不出供奉的什么佛。
两人清理出一块空地,盖着一床被子靠在墙上一起取暖。
苏月回过味来,“你知道我是女的?”
白灵灵愣了一下,“你不是吗?”
苏月问:“怎么发现的?”
她觉得自己伪装得挺好的,哪露馅了?
白灵灵想了想说:“包裹里的衣服是女装。”
“要么你是女的,要么你……”有什么癖好。
后面的话她没说。
苏月笑了一下,“那还是第一个合理些。”
白灵灵想起来一件事,从身上翻出一个小瓶。
这是她还在蜗牛壳里时,秘制的消肿水,只剩了一点,不过应该够用。
她递给苏月,“这是我自制的消肿水,效果挺好的。”
“涂一点吧,应该对你身上的伤有作用。”
苏月接过瓶子,倒了一点出来抹在腿上,疑问道:“为什么这个会黏糊糊的,看起来像水,不像药?”
“不用拉倒。”白灵灵听她质疑,想抢回来,“还给我。”
苏月立刻把瓶子收在身后,“我用,我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