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灵正睡得无比香甜，还做起了美梦。
梦到了曾经的院落。
她歪在躺椅里，张大了嘴巴，等着树上的葡萄排着队，一个一个地落在她嘴里。
最后一个葡萄略偏了轨迹，她伸手去接，刚准备塞进嘴里，手中的葡萄突然变成了蛇。
竖瞳，吐着信子，要往她嘴里钻。
吓得她赶忙撒手，身体下意识往后退。
脑袋忽然撞到一个硬物，哎呦一声，疼痛使她快速清醒了过来。
她微微起身，想抬起手摸摸头。
不期然，和鬼鬼祟祟爬到她身前被子上的黎泽对上了视线。
黎泽收起了金色的尾巴尖，四只脚抓紧了下面的被子，竖起脑袋心虚地不敢动。
白灵灵眯着眼盯着他一会儿，然后坐起身，凑过来，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把嘴巴张开，我看看。”
黎泽闭紧了嘴巴不准备就范，心里计算着逃跑路线。
他好不容易用恢复的一点灵力，让牙长了出来。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拔牙之痛了。
说时迟，那时快。
他嗖的一下窜下了床，拼命地冲着门口跑去。
眼看马上要出门，谁承想，和门口准备推门进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孟婆把脚边的黎泽，朝着白灵灵的方向甩了过去。
刚反应过来的白灵灵手忙脚乱地扑腾了半天，才勉强接住了他。
黎泽脑袋有点晕，躺在她手心里。
虽然心知逃不掉，但还是下意识地先闭紧了嘴巴。
白灵灵盯了他好半晌，才开口，“小红，他和我梦中的蛇长得好像不太一样。”
“长得一样才奇怪好吧。”孟婆想了想，说，“梦都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做不得真。”
白灵灵喃喃道：“真的好像不一样。”
孟婆看她还在研究，催促她，“回来再玩，要走了。”
白灵灵答应了一声，然后戳了戳黎泽的脸，捧着他，准备送回铁锅里。
黎泽趴在她的手心，决定不放过这次机会。
他顺着白灵灵的袖子，附在了她的手腕处，缠得紧紧的，以此来表达意愿。
他想出去。
白灵灵抬手甩了甩，“大黄，在家里等着，我们很快回来。”
他的尾巴缠得更紧了。
白灵灵转向孟婆，“它好像想跟我们出去。”
孟婆等得打起了哈欠，无所谓道：“那带着吧。”
“不过，你看好了，丢了可别哭。”
白灵灵点了点头，“好。”
黎泽听完话，身体猛地一僵，脚忍不住紧紧扒住她的皮肤。
孟婆和白灵灵刚准备出门，忽的从屋顶跳下了一个人，落在了门口中央。
这独特的出场方式，在这里找不出第二个。
乌呼看见面前的孟婆，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急急地解释道：“我不是来挨揍的，有正事。”
白灵灵觉得新奇，这人还有正经事？
孟婆瞥了他一眼，“放。”
乌呼说：“有一位神君在冥界失踪了，叫什么名字，我给忘了。”
“你们在送人出去的途中，若是有什么发现，及时汇报。”
“找到了有重赏哦。”
白灵灵第一反应是黎泽，可是又觉得不太可能。
他应该还在人界吧。
孟婆双手抱臂问：“什么奖赏，可以早点离开这里吗？”
“离开这里怎么能是奖赏呢？”乌呼故作心痛地说，“我难道对你们不好吗？”
孟婆握起了拳头，在掌心摩挲了一下。
乌呼立刻老实回答：“出去开会那天，我小酌了几杯，神君名字没记住，奖赏也不知道是啥。”
孟婆翻了一个白眼，松开手，不再准备搭理他，准备下楼。
乌呼又凑到白灵灵身边，指着她手腕上的黎泽，贱兮兮地说：“这蛇养的不错，很适合泡酒……”
话没说完，白灵灵不受控地朝他挥出去了一拳，直击他的肚子。
乌呼惊呼一声，表情还带着些不可思议，然后整个人被击飞了出去。
后背撞在栏杆上一角，松动的木块受不住折腾掉了下来，落在木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白灵灵维持着出拳的动作许久，才反应过来是手上的“蛇”生气了。
她愣了几秒钟，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气不气。”
孟婆忍不住笑了出来，评价道：“果然很适合看家。”
白灵灵手上安抚着黎泽，和孟婆并肩走在一起，“乌呼说的那个神君，我们要找吗？”
“谁知道他在哪？”孟婆觉得不太靠谱，“什么信息都不知道，我们找也白搭。”
“还不如干完活，回去睡觉。”
白灵灵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孟婆看出她的心思，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是想黎泽呢吧？”
“肯定不是他。”她抬手揽住白灵灵往前走，“我偷偷看过你们那一世的生死簿，他起码要活到八十岁。”
“我也觉得不可能。”白灵灵的情绪莫名有些低落，“只是如果真的在这里见面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君？
还是那个她记忆中的黎泽？
好像哪一个，她现在都不能以平常心对待了。
孟婆摸了摸她的发顶，安慰道：“别怕。”
“这个选择权在你手里。”
“如果真的碰到了，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不愿意搭理直接把他当空气。”
“是他没眼光看不上你，而且还骗了你。像这种薄情负心男，直接踹了他，找下一家。”
孟婆来了兴趣，脸上扬着笑，“我给你说，我有小道消息，你喜欢那种长得好看的类型，对吧？”
“等我出去了，我就去给你打听一下仙界单身青年的信息。”
“他们肯定比黎泽强。”
被骂了一通的黎泽，忍不住用嘴边的指引珠磨了磨牙，脸色也越来越黑。
这个孟婆，绝对不能让她出去。
白灵灵被她这么一安慰，心里也放松了下来，“那我要长得比黎泽还好看的。”
“没问题。”孟婆答应着。
两人赶到城门口的时候，不出意外迟到了。
顶着几百人的死亡凝视，她们开始干活了。
白灵灵对着手上磨牙的黎泽，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瞎跑。
可是刚出了门，他就趁白灵灵不注意，从她手边溜走了。
白灵灵当时忙着给人指路，等反应过来时，手腕已经空了。
她扫了一眼茫茫的彼岸花海，语气不确定地问：“二毛，你看见大黄了吗？”
二毛翻了个身，睡得迷迷瞪瞪，呓语道：“哪有大黄？”
白灵灵停顿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就听到大毛说：“它自己走的。”
“我知道，谢谢。”白灵灵说。
原来它是要离开的意思，她刚刚才知道。
相处了这么多天，还真有点舍不得。
只是没来及告别。
想到这里，她双手放到嘴边作喇叭状，对着花海说：“大黄，再见。”
“再见……”
声音从很小声，慢慢放大。
周围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回荡着她的声音。
白灵灵深吸一口气，准备回去时，脸上又被扔了一个东西。
二毛打着哈欠，“给你的大黄。”
白灵灵抬手抓起，跟黎泽对视了一秒钟，立刻把他扔了出去，“我不要了。”
话刚说完，就径直入了城。
好在黎泽反应快，快步折了回来，爬上石像守卫，从高处跳落，在白灵灵进门前跃上她的肩膀，尾巴勾住她的脖子就不动了。
大门消失后，阎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沿着忘川河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