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灵虽说嘴上已经拒绝了黎泽的邀请，但第二天，还是很罕见地起了个大早。
她趴在窗户边，听着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声音，等着小温把早餐端上来。
小温之前被安排照顾静璇。
后来小翠走后，不知怎么又被分配给白灵灵，照顾她的起居。
小温刚摸准她的作息规律，知道她这位小姐一般会睡到午饭时间才会起床，所以免去了早饭环节。
这冷不丁地一个早起，打得她措手不及。
王夫人带领着一波人，去静璇房间准备成亲流程的时候，就看到自家闺女隔着窗台，冲她摆手打招呼，还笑得傻呵呵的。
她让身后的人先去找静璇，然后走到白灵灵对面，摸了一下她的头顶，“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看热闹呗。”白灵灵答的随意，“我也近距离观察一下结婚是什么样。”
王夫人瞥了她一眼，“那你还不如自己嫁人，观察得清楚。”
白灵灵笑了下，“嫁人要起得比鸡早，我还是看别人的过过瘾吧。”
“你就贫嘴吧。”王夫人懒得跟她扯皮，“我先过去，等一下你也过来帮忙。”
“好嘞。”白灵灵答应得爽快，眼睛一直瞟着提着食盒进来的小温。
等吃饱了再决定。
白灵灵咬一口煎饼，配一勺绿豆粥，吃得津津有味。
喝了几口粥，她刚想跟小温夸一句好喝。
忽然，脑袋一阵眩晕之感袭来，四肢浑身无力，连勺子都握不住，失手掉落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身体不受控地跌落在地，她下意识喊，“小……”
还没喊出口，迎面对上了小温略有些惊慌和歉意的目光。
小温上前扶住了她，声音带着些哭腔，“对不起……小姐，对不起……”
白灵灵脑子一阵迷糊，属实不懂她的意思。
随着视线越来越模糊，她渐渐陷入了昏迷。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还在想，好可惜，还没吃饱。
小温擦了擦眼角的泪，把房间的窗户关上，将白灵灵扶到了床上。
她做完一切之后，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提着食盒，打开门走了出去。
刚踏出门，转身时，就看到王夫人指挥人出院子，她低着头想避开时，就听到王夫人喊她，“小温，安乐人呢？”
小温微垂着眼，“小姐吃完早饭，就去院子里散步了。”
“这孩子估计又跑出去了。”王夫人扶额道。
小温安静地弓身低头站着，攥着食盒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王夫人叹了一口气，“算了，随她去吧。”
说完，她不再管小温，紧接着跟着人群走出了院子。
待人走远，小温才慢慢抬起头，不期然和房间门口站着的静璇对上了视线。
静璇一身红衣，浓妆艳抹，似笑非笑，抿唇盯着她。
小温赶紧低下头，移开目光，手心里浸出了冷汗，匆匆转身离开了这里。
嘈杂纷乱的声响混杂着蝉鸣，在整个宅子里传播开来，无处不弥漫着热闹喜庆的氛围。
没有人注意到，房间里一闪而过的黑影，带走了床上昏睡不醒的人。
——
白灵灵做了好长一场梦。
她梦到了院子里的葡萄树，爹和娘，还有她自己。
穿插着十几年的记忆，在梦中越发清晰。
四岁的白灵灵，跨坐在爹的脖子上，拽着葡萄卷须往嘴里塞，咯咯地笑着。
娘拽着爹的耳朵，爹边往后躲边护着白灵灵。
十岁的白灵灵，跟小翠一起爬上梯子去摘紫红的葡萄串。
爹和娘一边担惊受怕护着梯子，一边叫嚣着让她们快下来。
十六岁的白灵灵，老老实实站在树下，让娘拿着大红的嫁衣比对尺寸，背着手偷偷地接过爹递过来的瓜子。
娘瞪了爹一眼，爹也老老实实地站在一侧。
画面似乎定格在这一幕。
白灵灵想再看下去的时候，回过头来发现记忆中的景象正在瓦解消失。
四周空空荡荡，迷雾重重，看不见视野，独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徘徊。
她喊着爹娘，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声。
“爹……娘……”白灵灵骤然惊醒，嘴里呢喃出声。
她喘息了几声，舒了几口气，才从噩梦中缓过神来。
眼前一片红色的光影，她抬起手费力地拉下头上的遮挡，借着红色的烛火，才看清室内的布置。
精致装扮的房间，安静地可以听见她的呼吸声。
所见之处皆是一片红色，隔着红色的帷幔，她看见窗前贴着硕大的红色喜字。
？
这不会是婚房吧?
视线转向手里还攥着的红盖头，再到身上的大红嫁衣。
？？
这不会是她的婚房吧？
白灵灵揉着有些昏沉的脑袋，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些事。
明明上一秒她还在吃早饭。
对，早饭。
说到这个，她才反应过来，肚子好饿。
瞄了一眼床上洒落的红枣花生，她捞了一把塞到了兜里，边吃边准备出去。
现在要赶紧回家，小温把她迷晕，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
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希望爹娘不要出事。
刚打开门，就和门口突然冲出来的人撞上了。
来人左眼蒙着黑色的眼罩，膘肥体壮，一脸络腮胡子，看到她有些吃惊。
白灵灵拔腿就往外跑，奈何嫁衣宽大，迈不开身。
那人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衣袖，然后拦腰将人扛上肩头，大步走了出去。
白要灵灵视线颠倒，有些头晕目眩，但还是跟人打着商量，“大哥，能不能先放我下来，我们有什么事好好说，不用动粗。”
那人气不喘心不慌地专心走路，完全不搭理她。
白灵灵不放弃沟通，“我们又不认识，你绑我来不会要跟我成婚吧，可是我已经有相公了。”
“唉，他不久之前死了，我们还举行了冥婚。”
“我现在是有夫之妇，不能乱嫁人，怕他半夜会回来算账。”
“他晚上……”
“闭嘴。”那人受不了她吵个没完，“再说一个字，我把你扔山里喂狼。”
白灵灵捂着嘴噤了声，觉得还是小命要紧。
走着走着，她靠着缺氧的脑袋和眼前颠倒交错的景象，慢慢觉出这个地方有些熟悉。
在南淮城里，好像只有一家有这么气派的宅院。
外面天色昏暗，红色灯笼高挂，宅子里安静得出奇。
微光下，白灵灵看着身后走过的路，她确定了，这里是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