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郡主的到来掀起了“血雨腥风”,但着实让梅姨娘知道了什么是雷霆手段,因为她的鲁莽,林磊当真罚她去跪祠堂,每天跪足6个时辰。梅姨娘倒没哭的梨花带雨,只是那林雅莉躲在房中,顾自抽泣,许是担忧未来的夫君是个丑八怪吧。王夫人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把家里打点的格外用心,各种金银细软和古董字画都被细细的裹着,逐一装箱。
林熙煜虽说心情没有什么波澜,毕竟养在谁那里都一样,等他成年,必然是独立自己过得。可现下张向纠纷是该有个决断了。于是,软轿一顶,衙役五人,直奔渝州去了。
如今,渝州城内倒也繁华,商贾往来,集市繁荣,可见节度使青大人治下有方。林熙煜不敢耽误,直奔渝州府衙。临近府衙时,林熙煜告知众人,把精气神都提起来。
“来者何人呐?”门口衙役用鼻孔看天,轻蔑的说道。
“钦命渝州府长生关隘县尉林熙煜,林老爷因纠纷案,特来向渝州通判张哲问话,速去通传!”林熙煜带来的胖衙役高声说道。
听罢,府门这四位衙役聚在一起,上下打量着胖衙役。为首的轻蔑的说道:“县尉几品?”
“按盛国官制,从九品!”胖衙役并不惧怕。
“通判大人几品?”那为首的衙役又问。
“正六品!”此时,胖衙役声音降了一度,似有些心虚。
“你一个九品小官,来提六品通判大人,是谁给你的胆子!”为首的衙役吓问。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轻视本官,须知县尉品级虽小,但也是我盛国入了仕途的正经官位。你不过是府衙门口应差而来的衙役,如何敢这番羞辱上官?按大盛律,侮辱上官,羞辱士子该当何罪?”林熙煜厉声道,同时望向胖衙役。
胖衙役心领神会,立马大声回道:“回老爷,按大盛律当杖三十,罚银10两。”
此时,这几位衙役见林熙煜一个小孩身着官服,还如此气势,一时真没了主意。
“还不快去通传?真等着我们老爷打你们板子?”胖衙役声音高出几度,足足过了一回当爷的瘾。“是是是,县尉稍后,快去通传!”为首的衙役吩咐道。
这渝州府衙与旁处不同,因渝州地势高耸,多山,所以这渝州府衙也是依山而建,往返要爬那“夺命坡”,所以衙役颇费了些时间才来到公事房。只见衙役来到通判面前,轻声禀道:“禀通判,衙外长生县尉林熙煜求见。”
“什么芝麻绿豆大的官,也来见本通判!是不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孩童啊?”张哲懒散的说道。
“正是那孩子!”衙役答道。
“他有何事要见本官呐!”张哲官腔十足。
“据这位县尉说,是因一纠纷案,来。。。提。。通判”衙役禀告越来越气虚。
“大胆!谁给他的胆子,来提本官?去,传他到仪门外候着。待本官午睡后再行召见。”张哲慵懒的的说道。
“大人,此时尚在巳时初刻,若您午睡后再见,那县尉岂不是要等到未时三刻?”衙役小心的问。
“让他等着,本官不发威,他一个小小县尉敢来问我!看我不杀杀他的傲气。”张哲仗着太子妃这个后盾,随口说道。
“那是否备饭?”衙役又问。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既然他这么早来,那肯定是自备了干粮的,就免了吧。”张哲说完,一伸腰,假意去看案牍。
衙役称诺又赶回衙门口。
“传通判大人话,请林县尉仪门外等候召见。”衙役道。
于是,林熙煜携五位三班衙役尾随而入。
“请县尉在此等候,若通判有传召,自会有人来通知县尉。”衙役说罢便匆匆离去。
这是快要临近腊月的天气,再加上这段时间冷得出奇。林熙煜想着,张哲肯定会请他到暖阁一叙,所以便没有穿厚实的衣物,这天气一冷,顿时觉得自己失算了。
“老爷,要不我们去隔壁暖阁坐会儿,我们在这冰天雪地里等了半个时辰了,小的们皮糙肉厚的,倒不怕冻,只怕把老爷冻坏了。”胖衙役边搓手边说道。
林熙煜又怎会不知,这就是张哲故意为难。看着身边这五个衙役冻得通红的脸庞,他也顾不得许多,便问道:“可知节度使青大人在哪里办公?”胖衙役与其他人面面相觑,回道:“小的们,都没来过这渝州府衙,自然不知道各位大老爷们办公的地方。”
林熙煜也理解,毕竟不是谁都能进这府衙,于是便寻了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问道:“你可知节度使青大人在哪里办公?”
来人打量了林熙煜一番,说他是个孩子吧,还穿着官服,说他是个官吧,这么小又不像,许是哪位大人家的孩子,于是便客气的问道:“公子是哪位大人的家眷?寻节度使有何贵干?”
“本官乃长生县尉,来向节度使汇报公务。”
“公子这么小的年纪就做了县尉?”小厮不信。
“那岂还有假?我等俱是县尉老爷的衙役。”胖衙役说道。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县尉饶恕。节度使不在这渝州府衙,他在节度使府。”小厮回道。
“谢了,有劳。”林熙煜客气的打发了小厮,回头又看了看这三班衙役。
真的是遭罪了,偏今天穿的这么少,那张哲又让我吃瘪,算了,硬闯吧!大不了,被他训斥!林熙煜暗自下了决心,决定硬闯。
这时,雪却下了起来,飘在林熙煜脸上,有钻心的疼。突然,一股温暖的感觉从背而生,林熙煜猛地回头,却与余隆海的目光相对。
“幸好母亲让我远远地护着你,怕你出个什么岔子,果不其然,我见你进府许久都不见出来,特来寻你,看你冻得!”说罢,余隆海便把身上穿的白狐大氅脱了下来,披在林熙煜身上。
“谢谢隆海哥哥。我没事。”林熙煜虽嘴上说着没事,可不知为何心里的委屈由内而生,眼泪也不争气的往外流。“不会吧!我一个20岁的大小伙子,这有啥好哭的!”萧辉暗自苦笑。
“你怎么进来的?”林熙煜轻轻地抽了抽鼻子问道。
“你看,这是什么?”余隆海随即拿出一块赤金蟠龙腰牌,正面刻有:英王府;背面写着:凡遇身携此牌者,如王亲临,皇城四门不用。
“你就是靠这个进的门?”林熙煜好奇地问。
“自然,这腰牌除了皇宫,任他是盛国哪里,都畅行无阻。”余隆海笑道。
“你为何在此等候,还不入内?”余隆海接着问。
“都是那张哲,让我在仪门外等候,到现在也不见通传。”林熙煜抱怨道。
“来,随我来,我替你出这口恶气!”余隆海说罢,拉起林熙煜的手便往公事房走去。
“手这样的冷,可见是等的久了!”余隆海嘀咕了一声,脚步更快了。
“谁是通判张哲,还不出来相见?”余隆海一脚踹开公事房的门,只见那门来回闪了几下,一股凉风突然吹入公事房,里面的老爷们都打了个冷颤,直勾勾的盯着这个突然进来的美少年。
“你是何人!胆敢直呼本官名讳!”张哲冲到门口,上下打量着这位少年。只见他穿淡紫洒金缎面软袍,腰间别有玉带。张哲见来人气质不俗,又说道:“公子从哪里来啊,要见本官有何事?”
“你就是张哲?”余隆海没有废话。
“正是本官。”张哲越看越不对劲。
“我来问你,你为何让我家幼弟白白在仪门外等了半个时辰?”余隆海边说边把林熙煜拉了出来。此时林熙煜正要给张哲作揖,却没想到余隆海死死的攥着他的手没松开。
“原来是你们呐!”张哲定眼一看,原来是林熙煜那小子,再看看这个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约摸着可能是林磊的另一个儿子。于是,又把官威拿了出来:“大胆林熙煜!本官尚未传召,你怎敢携兄硬闯公事房!你可知罪?!”张哲转身坐回正中的官椅,重重的拍了一下公事桌,说道。
余隆海捏了捏林熙煜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说道:“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你是何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张哲喝道。
“我乃林熙煜的兄长,特地为我弟弟抱不平而来。”余隆海不慌不忙。
“既是兄长,如何这般不知规矩?这公事房也是你们想来就来的地方?这是整个渝州府办差的地方,你们小小年纪,擅闯府衙,今日,本官便替你们的父亲教训教训你们!来人呐,给我各打10板,以儆效尤!”说罢,张哲便从签筒中抽出一支,丢到地上,闻言,从左右耳房窜出四个彪形大汉,准备上前绑住两位少年。这林熙煜带来的衙役见状,上前阻止,一时间竟与四个大汉扭打在一起。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你们还不快快退下!”张哲对长生来的五个衙役怒吼!
“慢着!”余隆海大喝一声!“你当真要打!”余隆海恶狠狠地望着张哲。
“按大盛律,你们硬闯公事房,本该重责,念你二人年幼,本官已是法外开恩。”张哲得意地说道。
“好!张大人,请你不要打我弟弟,这板子我一个人受了!”余隆海沉静地说道。
“隆海哥哥你这何必!我可以。。。”林熙煜正欲上前争辩,又被余隆海拉到身后,两个人的手到此时都没撒开。
“好!本官就成全你!有兄如此,林熙煜你好福气啊!”张哲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少爷,您这是。。。”一直跟在余隆海身边的老奴上前正欲说话。“你且下去,我自有分寸。”余隆海并没让那老奴说完。老奴看了一眼余隆海,自顾快步离开了。
说罢,那四个大汉已在庭院准备好行刑的物件,余隆海拉着林熙煜就往房外走。
“通判大人,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打!。。。”林熙煜叫嚷着。
“熙煜,别说了,听我的!”余隆海给了林熙煜一个眼神,然后缓缓地松开了手。林熙煜这才缓过神来,他的手好暖,这手一松开,寒风瞬间包裹了自己的手,那一丝丝温暖正在被慢慢夺走。
“给我打!”张哲喊道。随着板子一下下落在余隆海的身上,再厚的衣服,也遮不住鲜血,余隆海硬是一声都没吭。这时间过得好慢,林熙煜慌张的看着余隆海的脸,看到原本红扑扑的脸庞逐渐变得惨白,没了血色。
“行刑毕。”大汉说道。
此时,张哲从公事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精巧的紫砂小壶,呷了一口茶,笑着问道:“如此也该有了记性吧?”
“正阳郡主到!”随着小厮的一声长呼,正阳郡主坐着软椅面容冷峻的被抬到了仪门内。还没等软椅落下,郡主便看到了余隆海趴在长椅上,后背已是鲜血淋淋,长椅下的雪都被染成了一朵一朵的红梅。林熙煜则失神的跪在长椅前,脸上的泪水都冻成了冰碴。
“海儿!海儿!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郡主猛扑了上去,心疼的上下打量着余隆海。
“下官见过郡主,不知郡主大驾光临,下官未曾远迎,请郡主恕罪!”张哲赔着笑脸说道。
“是谁打的?”正阳郡主冷冰冰的问道。
张哲见郡主脸色不对,也不敢匆忙搭话,只能沉默。
“母亲,母亲莫怪,是儿子自己讨来的打!”余隆海轻轻扬了扬头,从已无血色的嘴里蹦出这句话。
“海儿,快别说了!熙煜,你说!”郡主转头问向林熙煜。
于是林熙煜便把这来龙去脉以及期间他们所遭受的“非人折磨”悉数讲给了郡主听。
郡主瞪大了眼睛,凝视着自己的儿子和跪着的林熙煜,神情比这彻骨的气温还要冷峻。
张哲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打的是英王独女的幼子,他迅速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求郡主开恩。可在亲儿肉身被打,王府颜面被下的双重打击下,从没受过什么委屈的郡主又怎么能饶过这个看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通判?此刻,她只想恨不得扒他的皮,扯他的骨。
于是,郡主命人在正堂问话,亲自处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