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师,我们要不要去做一个鉴定啊?40年前,我们因为消息太过于炸裂而忽视了,现在我们好不容易相遇了,我们还是确认一下吧,你觉得呢?”
“好!”
67岁的冷寒毓带着70岁的许鲸然去做了鉴定,两位一起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焦急的等待着,一步也不愿意离开,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的她们有多紧张。而许鲸然显然是更紧张的那个,她原本就苍老的手,此刻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冷寒毓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紧张,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然然,不要紧张,还有我呢!”
“嗯。”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们只觉得仿佛回到了45年前,甚至是回到了她们还在热恋的那个时候,那时候的她们还是黑长直的头发,还是穿着白色的裙子…现在的她们已经有了白头发,甚至满脸皱纹,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风韵……但是当他们看到对方的时候,那双浑浊的眼眸里还满是对方的身影,即便是再怎么浑浊的眼眸,再看到爱人的那一刻,也只能清晰的印出她最初最美的模样…
结果出来了!
许鲸然紧张到不敢去接,而冷寒毓犹豫再三还是接过来了,她仔细的看了一遍,激动的抱住了许鲸然。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不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许鲸然一脸震惊,但很快化为了欣喜的泪水…她们不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们…她们没有血缘关系!
“真好!”
“许老师,我们已经错过了四十年了…我们以后都不要再错过了,好不好?”
“好!”
她们之间仿佛没有这40年的间隔,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热恋的时候,她们依旧和往常一样会去吹江边的风,回去买路边的小吃,也会像往常一样嘻嘻哈哈的笑着…从年少的怦然心动,到现在老年的久处心亦然,她们没有那40年的离分,只有未来!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他们的心意依旧没有变,他们变了的大概就是行走的速度,热恋中的他们不需要拐杖,可老了以后的她们却需要手拉着手慢慢的,慢慢的走着!
25岁的许鲸然被22岁的冷寒毓拉着手奔跑在街道上,她看到了爱人潇洒的背影,阳光会温柔的洒在爱人身上,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跟着爱人,一起在每个角落洒满她们相爱的痕迹…
70岁的许鲸然被67岁的冷寒毓搀扶着慢步在街道上,她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流,她的爱人也和她一起缓慢的走在这座城市,她虽然眼睛不怎么好了,但是她还是会陪着爱人看日落日出,爱人眼里夕阳无限好,她的眼里爱人如阳,经久不息…
意外总是会如头顶悬浮的一把刀,你永远也不知道它会什么时候掉落下来…
许鲸然和冷寒毓出车祸了!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只记得两辆相撞的大卡车中小型的汽车,还有电光火石之中的巨响,红色的血泊中,躺着的是两位老人,她们手拉着手,哪怕是发生了车祸,也无法松开对方的手!路人被吓坏了,只能急忙报警,匆匆将人送进了医院进行抢救…
一个星期后
医院,许鲸然透过窗子看到了自己的爱人,她的爱人静静的躺在了床上,仿佛失去了生命一般,许鲸然轻笑了笑,对一旁的医生小声说道:“请开始吧!”
医生看了看许鲸然,忍不住叹息一声,“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嗯。”
许鲸然收回了自己恋恋不舍的目光,寒毓,明明说过,哪怕是有爱人,也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我说的出来,可是我做不到,对于爱你这件事情,我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可是又怎么会容忍你保护我,而我却利用你对我的保护而逃避责任呢?我知道我接下来的选择对你而言很过分,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自从你认识了我,你身边就发生了很多很多不好的事,也许我就是那个灾星,只要我离开了你,你或许就能平平安安的!
一个月后
“唔,我…我这是怎么了?”
冷寒毓习惯性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里,她只是觉得自己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许鲸然不要她了…
“你这是在医院,你之前出车祸了,你还记得吗?”护士轻柔的问道。
“嗯,那我记得…还有一个人呢,她也出车祸了,是不是和我一起在这里呢?”
“你说的那位已经走了,她留了一封信给你,希望你不要责备她的离开。”
说完这话,护士拿出了那封信件,小心翼翼的递给了冷寒毓,冷寒毓不太理解离开是什么意思,是……抛弃她的意思吗?还是出车祸…无力乏天了吗?她颤抖的接过那封信,不知道要怎么去看,她没有那个勇气了…
“冷女士,这是许女士给你写的信,她没有离开你,只是因为工作需要,暂时离开你去了另一个城市,她怕你会找不到,所以才特地给你留了这封信!”
护士的这话仿佛给了冷寒毓一些心安,她深呼了一口气,轻轻打开了那封信。
“寒毓:
见字如晤,觉来春深,城市与山林间的冬花转眼开败几重,你生活的城市已有春意,请代我去看看春晓花开,我因要事在身必须离开些许时候!
展信舒颜,望卿长乐,缘分自不会让我们别离,海鸥已然回望大海,江边风声阵起,请你在此地等候,我定会早日归来,愿归来时分,见你无虞安好!
顺颂时祺,秋绥冬禧。
2023.1.15
许鲸然留”
看着熟悉的字迹,冷寒毓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放下了一些,许鲸然没事就行,到也不是突然抛下她了,能让许鲸然这么急匆匆离开,想必也是大事,冷寒毓紧紧揣着那封信,像是什么珍宝一般!
冷寒毓很快出院了,她回到了家中,虽然这只是生活了许多年的房子,但是一想到许鲸然会回来这里找她,她就会无比心安!
死神问:“宿主,你真的要在这里等许鲸然吗?”
“嗯,你这四十年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没有出现了?”
“我就是睡着了而已,怎么,要让我给你查一查许鲸然现在哪里吗?”
“不用,她让我在这里等她,她都给我写了信了,我相信她,她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才先离开的,我会一直等下去的,知道我生命消散的那一天!”
“宿主,万一人家骗你呢?”
“不会,我们已经错过了四十年,她舍不得骗我的,而且她这个人说一不二,你最好不要恶意揣测她!”
“宿主,你真是个恋爱脑,那你就等着吧,我要先睡了!”
“你不是才醒的吗,怎么又要睡了?这四十年你还没有睡够吗?”
“没有。”
好叭,世界再次陷入了安静,她想过老了以后的样子,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们七老八十的时候,还能够一起手牵手看日落日出,她很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哪怕这一次没有那错过的40年,只要许鲸然还是穿越者,还能够有很多位面任务要完成,她就愿意一直和许鲸然走……
靠着那封信,冷寒毓熬过了三年的春天,却没能熬过夏天…
或是因为思念,冷寒毓的头发白了许多,那双眼眸里也没有了希望,只有泪水。她呆呆地躺在了病床上,身边没有家人送终,没有爱人在身侧陪伴,可她不后悔,她知道她会先走一步,她啊,要先到奈何桥,为她的许鲸然老师探探路,生怕两人无法相遇在下一位面…
“许老师,我…我等不到你回来了…你的寒毓啊,先走一步,给你…探探路,我呢,就在前面等你…你要好好…长命百岁……我等你呢,一直等你呢…可是,我好怕!”
冷寒毓躺在冰冷的病床上,一脸的失落,她的手里紧紧抱着的只有一个用了52年的手机,和一封看了三年的信件,发黄的信封上已经有很多新的旧的泪痕…冷寒毓看着门口,只觉得没有了期待,她的许老师还在忙碌,三年中她甚至不敢打电话,生怕打扰到了远在他乡的爱人…
爱人离开的第一年,梦里都是她们江边吹风的惬意模样,她们七老八十也能去看海鸥,还能够一起吃吃路边摊…
爱人离开的第二年,梦里甚至没有了她们的未来,只有她那点微薄的幻想,爱人都不愿意再入梦了,春去秋来,风景依旧,可她的身体却是一天天不行了…
爱人离开的第三年,梦里只有一个画面,一袭大红色长袍的爱人恶狠狠地捏起她的下巴,看着她被天雷滚滚焚身,她的爱人…终究还是这么狠心了吗?她每次梦醒,都会幸福的笑着,哪怕这些苦痛曾经真实发生,但是能够见到她,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又到夏天了,蝉鸣声在医院外响起,梧桐叶沙沙作响,那些稀碎的阳光洒落下来,将整棵梧桐树照得美不胜收。窗子微微打开,蓝色的窗帘被风拂过,一片墨绿色的梧桐叶被风儿送了进来,缓缓停在了冷寒毓的病床上…
医生走了进来,看着格外平静的冷寒毓,他忍不住叹息一口气,“原以为你还会有好些时候,却不曾想这一天也来的这么快!”
“人总有一死,凡事都不必太过执着,我也不想这天来的这么快,我还没能等到那个人回来!”
“唉,她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什么?”冷寒毓只觉得心口一阵颤抖,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甚至觉得医生接下来说的话很有可能与许鲸然有关。
“三年前你们出了车祸,本来你身体素质就弱一些,再加上你的肾脏功能不太好,那个车窗玻璃伤到你的眼睛……是你的爱人,许鲸然女士把自己的眼角膜和眼眸换给了你,她甚至把肾脏也一并给了你…她怕你难过,就和我们签署了协议,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告诉你!”
“你说……我的肾脏和眼睛都是她的?!她原本就是可以…可以活下去的…是吗?”
“她伤的比你严重一些,她的双腿骨折,右手臂更是…唉,但是她的身体功能比你好一些,当时她醒的比较早,我们给她看了你的检查报告单,她……她希望你能多活几年,我们当时告诉过她,就算换了肾脏,也只有五年可活…当时情况紧急,我们也来不及给你找寻新的肾脏……唉!”
医生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了一支录音笔,“这是她手术前录的,里面有她想要和你说的话!”
冷寒毓急切的想要从床上起来,却一不小心重重跌倒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冷寒毓闷声一哼,医生纵然看多了生死别离,可是像这样的恋人,他也是第一次看到!
死神站在顶端,嘲笑着爱神的无能!爱神却站起来为所有恋人撒满爱的祝福,哪怕生死之隔,也无法撼动两颗相爱的心…
医生把录音笔递给了冷寒毓,冷寒毓嘴唇颤抖,连同那双苍老的手也在不停的颤抖,这只录音笔就好像是一块炙热的宝石,烫人,却总是能将人心烧的柔软温和,化为最坚硬的铠甲!
门被关上了,偌大的病房里只有冷寒毓一个人了,熟悉的声音像是跨越了几千年,带着苍凉,又带着眷恋…
“寒毓,原谅我的自私,我不想你离去,我亦成为废人不愿拖累你,我总想着你能长命百岁,可是我看不到了……好好活着,记得每天笑一笑,我总和你说不要把我保护的太好,让你也好好保护自己,没有人比你更值得好好保护自己,可是我做不到!我让你不要保护爱人,可是保护爱人已经是我的本能!你可以不那么保护我,可无论怎样,保护你永远是我的第一反应……我这么和你说可能不太合适,但我……咳咳,我希望我的寒毓永远开心!我不知道人会不会有下辈子…如果有,那我就做一个男孩子…我要光明正大的娶你…让你成为我的妻!……这个世俗总是有很多偏见,我…我不在乎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因为我爱的人是你,从不是性别!我爱你,冷寒毓,真的很爱很爱你!”
那些绮丽缠绵的话语像是在告别,但是却一下一下剐得冷寒毓好疼,冷寒毓不受控制的大哭起来…像是被抢走了糖的孩子,此刻无措,紧张,慌乱都包裹了这位70岁的老人,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让她永远无法逃离……
我将眼睛给你,请你多活些时日,代我看看这世间的风景,我的爱人啊,请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不论哪个位面,我真正选择的人都是你!
梧桐叶落了一地,那些斑驳的光影洒在了病床的老人身上,风儿拂过她的白发,划过她的眼睫毛,都没让这位老人有片刻的慌乱,老人的眼角处甚至还挂着泪水…
一部用了52年的手机,记录了我们相爱的50年,我们曾经为数不多的合照也成了那部手机里,见证我们爱意唯一的观众;
一封看了三年的信件,记载了我对你三年的等待,那些94694400秒的思念,春夏秋冬我已替你看过,黄泉碧落还请等我;
一只听过一次的录音笔,跨越了生死之隔的眷恋温柔,却在那一刻成为了剧烈的程超,我听不得你的体贴入微,亦无法撼动时间界限,唯独一句我爱你,从来都刻入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