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虽然政治上的手腕远不如曹操,却也不是蠢人。送走了邢道荣,就觉得不对,急忙令人去城下打探。
待的知道跟来的是邢道荣的旧部的时候,曹丕顿时紧张起来。
邢道荣此人本身文才武略都不错,而且又是降将,在北方只有仇人,没有朋友。所以曹丕才会着意接纳他。
这样的人才能真正的成为他守住世子位置的盟友。
而曹操对于曹丕的行为,也持一种默许的态度,这让曹丕更为胆大。
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曹操的眼里,也许邢道荣现在就要算成是自己的人了。
若是邢道荣率领军队进入都城,还是从自己负责的城门通过,那么在曹操看来,自己现在的行为就和急着夺权没什么两样了。
曹丕急的差点就要自己去城门挡着,却又得到消息,邢道荣与部下在城外驻扎,放弃进城,曹丕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想一想,邢道荣真能成为自己人,那他的部众岂不就是自己手中的一支武装力量了?
曹丕一直很是忌惮弟弟曹彰手里掌握的军队。只怕父亲百年之后,曹彰不满自己继承大位,派兵来攻打,自己无可抵挡。眼前有邢道荣的旧部,说不得可以以此为基础,发展出一支私兵来。
只不过这事也不好太着急了,不然容易被父亲发现自己的想法。
想明白这一节的曹丕,唤来城门官,吩咐几句,便挥手让他下去了。
次日清晨,高义等人皆解下戎装,刀戟兵刃等也都和行李一起装在了车上,便要进城。
不料昨天还满脸堆欢的的城门吏忽然面色一变,坚持不让他们带军械进城。这也就算了,在邢道荣表示可以将铠甲丢在城外以后,更是变本加厉,连战马也不让带了,这可是邢道荣忍不了到了 。
几人争吵了几声,曹丕却过来了, 喝问道:“吵什么?怎么回事?”
邢道荣气呼呼的上前,将事情说了,心中兀自愤愤不平。
穿越前这些小吏难为我,穿越以后还得受小吏的气,那我不是白穿越了吗?
曹丕当即斥退小吏,上前对邢道荣道:“邢侍中,朝廷法度,不可偏废。刀剑姑且不论,战马铠甲强攻硬驽长矛大戟旗号等物,皆军中所用,若使进城,恐惊陛下。”
眼见邢道荣脸色不好,曹丕急忙道:“不过在下忝为五官中郎将,还是有一些职权的。这城南有一个旧的军营,里面设施一应俱全,还有些兵士。诸位壮士若是不嫌弃,请往那边歇脚。”
邢道荣和高义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其实让军队进城,邢道荣心中也有些不愿,自己在城中只有一所宅子,跟着过来的那四十多北方流民兵已经充作护卫住了进去,现在哪里还容得下这许多人?况且他们都是军中骨干,若是不训练,日久生疏了,将来怎么好重新组建陷阵营?
当下几人便兵分两路,让家眷先带着行礼,返回府中,邢道荣率领高义等旧部,前去安顿。
路上,曹丕见跟在家眷后面那一长串马车,上面都是一个个大箱子,不禁问道:“这些都是邢侍中家里的行李?”
邢道荣咧嘴一笑,道:“不过是些既不能吃又不能喝的东西罢了。”
曹丕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东西既不能吃,又不能喝,还值得从荆州一路带到颍川?
黄金,白银,铜钱,锦缎,宝石,美玉,珍珠,珊瑚,琥珀,玛瑙,砗磲,玳瑁……
嘶!
“江夏豪富若此邪?”
曹丕忍不住问道。
邢道荣哈哈大笑,道:“非是江夏豪富,此乃通商之利所致也。若中原与江夏通商,则得利岂止亿万。”
二人说着话,就到了曹丕所说的那个军营。
却见其临洧水而建,引河水为池,而营垒上面箭楼烽燧也是十分齐全。
进了营中,见屋舍鳞次栉比,水井、马厩等物都不缺。只不过曹丕说的“有些兵士”就不过是些老兵,负责洒扫一下街道罢了。
邢道荣看了一圈,道:“此地建的如此坚固,想来原先是宗贼的坞堡吧?”
曹丕笑道:“正是。不过此地在家父攻打颍川黄巾的时候就空出来,被黄巾贼用作军营了。”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上了城头。
邢道荣看着下面,说道:“这坞堡若是只住二百人,只怕太空了些。周边有河水草地,倒是养马的好地方。”
曹丕在身后轻轻说道:“若是邢侍中想要扩充麾下,吾忝为五官中郎将,倒是可以代为效劳。”
邢道荣眼见左右无人,轻笑道:“子桓欲自重,自征兵便是,何须吾人?”
此时,曹丕声音仍然压得很轻,却正色道:“子文率军戍边,破乌桓,降服柯比能,在军中威望很大,现在长安,更是手握重兵。若是父亲百年之后,子文率军作乱,而众将皆作壁上观,吾岂不是要坐以待毙吗?”
邢道荣闻言,没有给出评价,反而问道:“不知道司马仲达、陈长文、吴季重、朱彦才四子怎么说?”
曹丕没有回答,反而说道:“邢侍中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四子与我相善,只怕我父亲尚且都不知道。”
邢道荣哈哈一笑,道:“原本我在敌国,当然要想从各种方面来削弱魏国的实力,这是我的本分。而这样做的基础就是消息要灵通。”
曹丕点了点头,亦不再深究此事,道:“仲达和长文并未说过此事,其实仲达只会为我传递消息,很少出谋划策,长文也只是表示一下支持而已。真能和我谋划事情的,只有季重和彦才。他们……”
“他们都劝您,不要轻举妄动,以免犯下错误,毕竟您是魏公世子,如果不出意外,将来便是魏王太子,按照礼法,不犯大的错误是不能废掉的,是不是?”
邢道荣插嘴道。
曹丕听他说的分毫不差,急忙点头,道:“原来邢侍中也这样想,那我就放心了,三位贤才能想到一起去,看起来此事就应该这样……”
“大错特错!”
邢道荣一声低喝,打断了曹丕的话。
“成大事者,岂能将自己的性命放到别人的手里?您什么也不做,的确是最可能继承魏公基业。”
“可若是彰公子率兵杀过来,您无力抵抗,他将您一剑杀了,众臣到时候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可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