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人船队众多,一路上荆州水军虽然不敢阻拦,但却不会让他们那么快的通过,因此在夏口被刘封追上。
刘封登上船只,叉手行礼,问道:“母亲将欲何往?”
孙夫人并未见过刘封,见他称自己为母亲,不由得皱眉。旁边船舱中却出来一个长身大汉,怀中还抱着一个幼儿,惊喜道:“公仲!”
刘封和邢道荣见了,也都喜道:“子龙!”
原来孙夫人带阿斗走时,正好遇到正在巡江的赵云。孙夫人自嫁到荆州,其麾下多不法,刘备便令人筑孙夫人城以贮之,以赵云行事仔细,便让他去负责城中治安,因此孙夫人麾下倒是与赵云相熟。
赵云上船以后,从侍女手中将阿斗抢下,但孙权派来接孙夫人回去的使者周善却传令开船,把赵云也一起带着东去了。
此事毕竟算是刘备家事,赵云的身份难以干预,此时看见刘封,心中登时大定。眼见孙夫人并不认识刘封,赵云便向孙夫人介绍道:
“夫人,这位是公子刘封,亦是使君之子。”
孙夫人点头,算是承认了他的身份,紧接柳眉一竖,喝问道:“我母病重,欲见我一面,汝等阻拦,意欲何为?”
刘封忙躬身道:“母亲为外祖母尽孝,儿并不敢阻拦。只是想要随母亲同去探望外祖母而已。”
孙夫人还没说话,周善便喝道:“少来假惺惺的,你与国太见也没见过,有什么好探望的?”
刘封来时,在船上已经与邢道荣谋划过孙权的人会提出的各种论点,此时闻听,当即冷笑道:“生而不养,断指可还;养而不生,万世难还。纵然没有见过,难道就不要尽孝了吗?”
邢道荣此时,亦如同商量好的一样,假装出来做和事佬,道:“夫人、公子心忧老夫人病情,纯孝之情感动天地,然则二位关心则乱。既然是探望病人,何不带上医药?夏口城商贸往来甚繁荣,何不先去请名医良药,同往江东?”
这话亦是正论,孙夫人、周善无法反驳,只得点头同意。
船队在夏口下船,邢道荣便找机会将阿斗带走,可是阿斗年纪尚小,不知道其中凶险,反而与孙夫人亲近,一时不得得手。
邢道荣令张谦帮着在夏口寻找医药,自己却带陷阵营返回鄂县。
此时侯府已经清空,安顿众军返家以后,邢道荣将高义叫到府中,对高义说道:“此去汉中一战,弟兄们死伤不少啊。”
高义道:“有二百一十五名兄弟死在汉中,伤残者也有三十五人,其余小伤,倒并不妨事,纵去江东,亦使得的。”
邢道荣摇头道:“刚刚打过一场大仗,哪里能不休整就再去呢?去江东的事,我自调江夏郡兵便是,你就别管了,我另有事让你做。”
说着邢道荣一指侯府,说道:“这侯府空出来也不好,我想将它建成荣军院。”
“正堂这里,要建成英灵祠,身陨的兄弟,都留下名字、籍贯、死因,刻在牌位上,在此享受香火。”
“后边这里,便让所有因伤残不能再上战场的兄弟,在此开设军校,教育新兵。这些兄弟虽然受了伤,咱们也不能不管他们,更何况,虽然受了重伤,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也足以证明其英勇。这鲜血换来的宝贵经验,若是能直接传授给士卒,而不是让他们在战场上用自己的命去尝试,不知道能救多少性命。”
“在荣军院教新兵的兄弟,依然如数发放军饷,那些阵亡的兄弟,亦由荣军院按月对其后嗣发放抚恤金,若是阵亡后家中老人、儿童无人教养,亦由荣军院抚养。所需一应支出,都由侯府来出,你自去找夫人便是。”
待高义答应后,邢道荣沉吟片刻,又道:“至于分给军士的额田,是让他们置办装备的。若是本人身死,家中无人继续入伍者,就由按照地价赎回,招募新的军户。陷阵营是精锐,若是人太多,可养不起。但若是人太少,又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维持在万人左右的规模就是了。”
听说要收回土地,高义不由得沉默了,他在想死去的那些兄弟里,有不少人刚刚成婚有了孩儿,虽然有荣军院出资,但人家刚刚身死,便收走人家家中的田地,高义实在张不开这个嘴。
见高义不答话,邢道荣又问道:“怎么?有难处吗?”
高义便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邢道荣一愣,略一思索,便道:“若是阵亡将士子孙入荣军院学习,则视为继续服役,可享有半额军饷,待他成年入营后,可发还职田。不过若是无人继承的,这土地无论如何还是得收回来。”
高义虽然心中还有些不满,但也知道,以土地养兵,是不可能将土地彻底分出去的。更何况每人一百亩地,便是一个小地主了,侯府虽富有,却也不可能将土地浪费出去。便只好答应了。
邢道荣看出高义所想,拍着他的肩膀,叹息道:“你心里可怜那些人,可是你要知道,这些土地我们纵然不收回,也会被他们宗族中其他人侵占。与其如此,不如换成钱给他们,有荣军院做后台,也能让他们生活的好一点。”
说完邢道荣便离开了,他还要去江北接收徐庶准备好的江夏郡兵。高义此人虽然心里很有主意,也不喜欢跟人交流,但他有个好处,就是吩咐他做的事情,就算他并不赞同,也会尽力完成,这也是邢道荣放心将陷阵营交给他的原因。
安顿好了荣军院的事,邢道荣又让高义这些日子虽然修养士卒,对于防务也不能松懈,尤其是东面面对江东的方向,要小心周瑜或是江东其他人兴兵来犯……
邢道荣还记得时间线,虽然此时还没到孙权第一次背盟的时候,但现在周瑜还活着,一切都不好说了。
毕竟交趾的粮食,从海上运到番余,再沿着郁水、漓水、灵渠入湘水,再运到夏口,这一条穿越了零陵、武陵、长沙三郡的水道可是夏口的生命线,邢道荣自然是不会让这里遭受战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