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路漫漫,宝船终于还是乘风破浪,在几天之后到达了鹤云庄。
风波暂时过去,秦玉可算是有了一些闲暇。来之前水怜星跟他说的是一个月为限,现在算是提前完成了目标。
一行人来到鹤云庄水榭,秦玉自己带着妙乐天女像,因为船上没有仆人,他自然也就只能将这东西存放在神石里,打算等到了鹤云庄再取出来放在了自己房间里。
秦玉虽然做庄主的时间不长,但对鹤云庄中的人和地各方面都已经认熟,所以,他脚一踏进水榭院外,看见了战战兢兢的仆人,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而他的灵气也告诉他,在鹤云庄里有不速之客。
“鹤云庄来了客人?”秦玉向守门的仆人询问,那仆人一脸后怕地朝秦玉拜道:“庄主……是大荒朝的禄王殿下,在您回来之前,就已经在庄中等候了,说了要等您回来相叙。”
禄王……
秦玉转头一望霍瑶仙,蒙了面纱的霍瑶仙立即会意,点头道:“我知道,这里头来的不止那个禄王一个,你要当心,我在后院回避了。”
厉暮云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回早就已经潜身于不知道哪方水底山间,而现在跟在秦玉的人,也只有一个岳凝珂。
他遥望重重水榭,禄王的灵气他感应过,如今这里头隐隐有龙气游荡,是龙遁才有的气。
“二小姐,这里头来了几个高手,有没有兴趣陪我见见?”他向岳凝珂打趣。
岳凝珂本来一脸无所谓,但听见有高手,眼里立马来了神采。
栖鹤居的正堂大厅,当秦玉带着岳凝珂踏进门时,果然见到了一个身长玉立的华贵身影,禄王。
还不止他,另外两个坐在客座上的,才是真正让秦玉注意的。
他们正是秦玉所感觉到的龙遁之气的源头,是帝之下都的人?
见秦玉来到,禄王悠然转身,一副春风拂面的气派:“秦玉,别来无恙啊。”
秦玉现在是鹤云庄庄主,身份介乎于宗门与俗世之间,所以见禄王也不必全拜,他还是带着别扭拱手拜道:“殿下千乘之尊,来鹤云庄不知有何要事?”
禄王走向那两位客座之人,伸手介绍道:“秦玉,本王特意带来了两位贵人,这两位,乃是帝之下都九天将中的两位,燕自在,慕容德。”
和温青一样是九天将啊……
不过秦玉这边以灵气感知而论,这两位明显比当初的温青要强上一筹。
名叫燕自在的是一个身壮体阔的雄强大汉,他从这座上一起身,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灵气就已经瞬然如风刃卷出,无影无形,吹动秦玉鬓间丝发,在完全不懂灵气的人面前,两人之间一片安静,什么事都没发生,比如岳凝珂。
但这起身动步,秦玉鬓间发丝飞起的瞬间,燕自在就已经开始了对秦玉的第一轮试探,虽然这道灵气并没打算真伤了秦玉,只是略显威慑,但见秦玉临危不乱,稳若泰山,燕自在对他评价已有了几分底子。
果然,禄王说的没错。
一边的慕容德也看出了端倪,他生得瘦高精壮,面容冷峻,也从座上站起,目光明显地带着如刀剑一般的逼人气势:“秦庄主年少有为,如今这一身修为甚至比当初厉老先生还高,不简单啊。”
这慕容德的眼神犀利,明显来者不善,而给秦玉的感觉,不像是仅仅出于看不惯,更像是某种……如临大敌的戒备?
帝之下都的九天将向来自视甚高,如果不是处于什么特别原因,秦玉料想他们是不会对一个区区鹤云庄庄主有如此态度的,除非自己身上有什么让他们针对的东西。
慕容德双手鼓了几下掌:“秦庄主的修为,应当有日轮阶十五万转了吧。”
秦玉没有否认,尽管他目前灵气所能推动的转数远远比这要高。
禄王也在此时向燕自在道:“师傅,徒儿算是慧眼识珠吧?这位秦玉当初在苍云城不过是个受人白眼的赘婿,如今不知得了什么奇遇,接过了厉老先生的事业,今日师傅和慕容先生所见,才算徒儿所言不虚。”
燕自在从温青那里听说过这个鹤云庄庄主,初时还不以为然,毕竟日轮阶十几万转的高手在这天下间虽然不说遍地都是随处可见,但在帝之下都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个稍强一些的宗门掌门级人物,并不值得多费许多功夫。
直到他从徒弟禄王那里,获得了这个秦玉曾经在苍云城的情报,这才重视起来。
日轮阶十几万转算不得多稀罕,可要是短短不过一两个月,就从升阳阶跨越到日轮阶,那可就不是一般宗门能办得到了。
哪怕是入选帝之下都黑龙卫的各地精英,从入门起接受的都是都城一等一的功法教导,要从升阳阶百分之百突破到日轮阶,都要至少花费好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光景,这已经是九州之内最顶级的宗门所在才有的速度,其他宗门只会比这个更长的多。
就比如前任故去的鹤云庄大当家厉天风,虽然因为年纪和家学,德高望重,但非要说修行的高低,他受天资根骨所限,二百余年下来,也不过日轮阶十几万转。
这个新晋鹤云庄庄主,究竟有了什么奇遇,才能有如此进境?
根据禄王给的情报,这小子很有可能是火罗魔,如果是火罗魔的话,那功力突飞猛进倒也不是说不通。
他是九天将,自然有监察各州府有什么高手异动的职责,如今加上另一位九天将慕容德,定然有自信能查清楚这个小子的家学渊源。
金风盟酿起的大灾尚平息不久,决不能容许一点危险潜伏。
禄王如今两大依仗都在,对秦玉更是胜券在握,他决不信有什么天才少年能顶得住两个九天将,此番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逼出他的火罗魔,已是势在必行。
秦玉身边的岳凝珂这时见这两个人眼神越发不善,她虽不会感应灵气,但直觉也能感觉到这估计是要动手了。
她偷偷靠近秦玉耳边,低声道:“要不要我动手打跑他们?”
秦玉这边听完还没反应,这声音却是瞒不过燕自在和慕容德这两个九天将,毕竟岳凝珂完全不会什么传音入密的法子,这小声低语,在这两个灵气修为非凡的人耳朵里,就明显得跟正常人说话一样,半点都遮掩不住。
燕自在本来还不觉得这个跟着秦玉的女子有什么特异之处,毕竟岳凝珂现在在修炼了《多陀三十二身相》后,外貌气质上已经藏起来了初时那种令高手都本能惊惧的危险性,又没有灵气在身,看上去就只是个长相异常甜美无邪,容姿绝丽的小姑娘。
谁能想到这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居然会说出要对他们动手的话?
燕自在厉眉一动,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灵气在这悄然之间无形释放而出,对于他们这种程度的高手而言,举手投足间无一不能释放灵气,早就已经收放自如。
这灵气无形无象,与气势混合在一起,自然是打算给这不知轻重乱说话的小姑娘一点教训。
但灵气如风,除了在这正厅上掀起了一阵微风外,全场一片静寂,并没有任何别的动静出现。
岳凝珂还是眨眨眼,歪着头看向那个燕自在:“老头,你看我做什么?”
燕自在和慕容德都神色为之一变,禄王也到了不对,皱起了眉头。
灵气对这小姑娘没用?
秦玉则是默默拿起了桌上一杯茶抿了一口,这种结果他并不意外,虽然燕自在和这个慕容德都是威震一州的日轮阶高手,但岳凝珂没有灵气在身,在她面前摆弄这种以灵气慑人的小把戏,等于是跳舞给瞎子看。
他不咸不淡地做做样子一训了岳凝珂一句:“凝珂,对方可是堂堂九天将,要讲礼貌。”
岳凝珂撇撇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笑嘻嘻地朝燕自在随手做了个揖,那姿势即使是普通人的礼节,也显得极为敷衍:“好,我这里陪个不是啦。”
这对于燕自在来说,与其说是赔罪,倒不如说更像是挑衅。
他冷然道:“秦庄主福缘深厚啊,有了这么一个了不得的手下。”
秦玉纠正道:“不是手下,是亲如一家的义妹。”
另一边慕容德则是接着说回正题:“秦庄主,我们来并无恶意,只是要来问问,你的师门是哪路宗门?”
秦玉早就知道他们会盯上自己的师承,因此早有准备,淡然答道:“小时学过一些杂家把式,不成气候,也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得到上天眷顾才脱胎换骨,怎么?燕将军认为在下所学来路不正?”
燕自在道:“不,只是好奇,究竟是哪路高人是我等九天将不知道的?”
秦玉嘴角轻扬,笑道:“这天下之大,自有隐士高人声名不显,燕将军纵使纵横一州,也未必听说过。就比如当年大慈佛母在世时,就因为一次论道,终生不再踏足旻州,将军可知道这位和佛母论道的高人叫什么?”
只这一语,燕自在和慕容德就都语塞了,他们自然都知道大慈佛母,但对于当年那场泰封城论道的事,却也只是略知一二,萧红鲤当时压根就不是任何宗门的弟子,只是个精研乐道的女道士,他们能知道才叫奇怪。
但燕自在却也不纠结于此,斜眼道:“纵真有隐士高人,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没听过。难道要我等亲手一试不成?”
他这么说其实存了几分威逼之意,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是不说,就别怪我们亲自上手试探了。
虽然从结果而言,他们来这里最终还是要看出这人是否真是火罗魔的。
谁料秦玉听后,却是非常坦然:“也罢,按说两位都是修行之人,说出来没准几位也有可能知道,晚辈这身功力,是苍州仙峰谷底一位姓石的前辈用了灌顶之法,将灵气传给在下的,可惜晚辈根骨愚钝,他这一身日轮阶的灵气,到了我手上,也不过只剩十之五六。”
这地方自然是秦玉随口挑的。
这话一出,燕自在身边的九天将慕容德果然不信:“什么石前辈,仙峰谷是悬崖绝谷,若真有高人,难道我等看不出来?”
秦玉摇头叹道:“唉,我就说了这石前辈声名不显,两位多半是不知道的。”
禄王眼里见此,也是趁势折扇一拍掌心:“既然如此,秦玉你也是修行人,不妨让本王师傅握一握手,天下任何宗门源流如何,他老人家一试便知。”
秦玉暗自冷笑,来了来了。
燕自在略作沉吟,随后道:“或许是那位高人改换姓名,对秦庄主并未以真名示之,所以我等不知,但灵气不会骗人,只要我等一探,天下何门何宗的奇门灵气,定然瞒不过我二人的手。”
说着他做出了请的姿势:“秦庄主,不介意伸出手一观?”
秦玉料定了禄王带来的这两个家伙,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要自己伸手,说白了还是来探底子的,前面这一大票都是先礼后兵而已。
不过也没什么,他虽然身怀万象潜龙诀,却也有自信可以不被这两个九天将察觉,正好,拿这两人试一试《忘情心籁》的要领。
燕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