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封城外的远处,再次出现了搜神使的身影。
遥望着城池方向,他慢慢蹲下身子,手掌按在了地上。
“嗯,天神宗的愿力已经减弱,现在,再故技重施看看。”
他掌心紧贴地面,灵气就像润物无声的春雨浸入地表,地脉被这灵气搅动,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方圆数百里内,地面震动,地表崩裂,无数碎石腾空而起,密如豪雨。
搜神使仅仅只一指,那无数碎石就燃起烈焰,一齐飞向了前方泰封城中。
火雨燎天,这回,天神宗的愿力没有再发挥用处,火雨流星朝着下方城池飞落,再无一丝阻挡,摧破无数阁楼房屋,这些飞石并不甚大,每一颗不过拳头样大小,威力自然不大,但范围一广,对于城池下方的百姓而言,却是一场不小的苦难。
遥望火雨成功落下城池,而不是再被莫名的力量引开后,搜神使也像是任务完成一般,,露出了一副轻松语气:“嗯,所料不错,任务完成了就回去交差吧,虽然折了那个厉南兴,但也算不得损失。”
他身影在虚空中一遁,也直接消失无踪,再难觅任何踪影。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秦玉等人待的山洞里……
女帝霜凌月瞬间似有所感,微微转头一望,正朝着山洞外的方向。
“厉勿邪向泰封城动手了。”女帝淡然说出了这句。
秦玉感知能力远不如女帝,听到泰封城出事,也是心中一惊,忙追问:“他向泰封城出手了?那边情况怎么样?”
泰封城里其他人先不说,秦玉记得此时卢照影还在城里,要是那个搜神使再对卢照影打起主意,后果不堪设想。
这搜神使行动目的完全摸不透,看起来既像要杀他,又像是另有所图,偏偏实力还极高,让秦玉也完全捉摸不透。
霜凌月虽然眉头略显不悦,但神情总体上依旧平静,她接着道:“还好,那厉勿邪只是用了个小神通,砸破了些民居阁楼,并未造成大规模灾害,他似乎是在试探某些东西,可惜这老东西遁走极快,现在已经不知所踪。”
她说时又马上转向秦玉,以威严口吻问道:“你刚刚说,厉勿邪自称什么搜神使,来自神都九宫?”
秦玉轻点头,在刚刚他就已经把搜神使的事情给女帝说了,除了隐去一些不便透露的事情以外基本都说了出去。
那搜神使来头极不简单,如果能让帝之下都来对付这个完全不知底细的神都九宫,那自然是极好的。
霜凌月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思虑后,终于道:“既然如此,看来朕有必要好好调查一番这个所谓的神都九宫了。”
她行事雷厉风行,说走便要走,周身灵气激荡,在离开之前还稍移目光,轻瞥秦玉众人:“厉暮云的伤势以她的修为大概不到一个月就能痊愈,约定照旧,你们就继续修炼吧,朕等着你们。”
留下了这番话,她身影纵逸无影飘然而远,就像是从未出现在这里一样。
秦玉回头看向洞里众人,尤其是躺着陷入了蛰龙之眠的厉暮云,心想这下回去可得小心了。
当秦玉回到泰封城时,从城墙外看见道道残烟升起,也明白了搜神使此举的含义,难道,他是想测试一下天神宗的赐福能不能护佑这座泰封城?
如此说来,搜神使把妙乐天女像送给自己,也是出于削弱天神宗愿力的打算?
在之前对付天鸣方丈的赐福一战里,秦玉就已经通过体内那尊金像,让自己变身后的攻击也借由汲取泰封城的愿力,让妙乐天女像里储存的许多愿力都成为了打败天鸣方丈的助力。
这一节那个搜神使未必知道,大概只是想着让天鸣方丈和自己为了争夺佛像鹬蚌相争,玉石俱焚。
现在泰封城千佛大会的童子像已经没了,愿力自然打了折扣,这下子天神宗应该会受到不小的责难。
厉暮云不方便行动,就有他背着,用万象潜龙诀带领几女遁回了宝船,交由岳凝珂看护。
然后就是去看看天王庙的情况了。
秦玉隐匿形迹,带着霍瑶仙一路穿街过巷,沿途所见,许多房屋都留下了被砸穿的破洞痕迹,破墙碎瓦随处可见,伤员更是隔一段路就能看见那么,这一通神通下来,可谓是不分贫富贵贱,一视同仁了。
回到天王庙,那些和尚早已四散,法坛上那尊大月尊如来像也被飞石砸烂,倒是里头供奉的唐天王,还是安然无恙。
当秦玉叫来众人,妙乐天女金像出现在了成不凡等人面前,自然是令他们都大为吃惊的。
“庄主,你……你怎么找到的?”成不凡浑然不可置信,他是知道灵明台骚乱,妙乐天女失窃的事,虽不知道是搜神使在搞鬼,但也知道秦玉当时根本不在城里,做不到盗走金像,因此见到秦玉在天王庙后殿拿出这金像时,完全想不到这是怎么找到的。
秦玉看向殿中四方,拿出了一方面具,那面具看上去宛如佛面,正是他随手用灵气在一块破铜上捏出来的:“这个嘛,说来也是天赐的巧合。”
踏月宝船里,秦玉把搜神使的事情和天鸣方丈都说了,把这天女像说成是两方火并,然后自己趁乱盗走。
鹤云庄本来也不是偏向于任何一方势力,此来泰封城也是为了完成交易,因此成不凡对于这个倒也并不怎么纠结。
如今东西已经到手,任务既已完成,法会却也因为天降横祸办不下去了,成不凡指向天王庙外的街市道:“庄主,这城外如今这样,怕是不大太平啊。”
秦玉自来时路上也看到了,现在外头正在准备大闹一场呢。
街市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搜神使神通砸下的飞石破坏后的惨像,即使百姓都躲在了家里,也没能如他们所愿,无数飞蝗一般的乱石之下,房屋楼阁脆弱不堪,残垣断壁遍布半座泰封城。
哪怕他们十之八九都拜了天神宗的三相圣尊,也都无济于事,废墟里多的是随木石埋在一起的各色圣像。
在哀嚎遍地之中,灵明台前,天神宗的僧人面前已经站满了从各街各道的百姓。
天动和尚如今经历了方丈惨死,圣像被窃的事件后,本就已经焦头烂额,这次遇见这般大规模的灾害,原以为会有庇佑作用的赐福不知为什么没有起效,这下在许多百姓反应过来后,自然激起了众怒。
对于大部分百姓来说,信天神宗最重要的一点是能给自己带来实打实的庇佑,如今承诺能做到的却不光没有做到,反而只庇佑了自己这片灵明台,这很难不被怀疑。
如今前来声讨,挤满大街的百姓都是各家各坊中还能活动的青壮年,他们血气正旺,见灵明台完好无损,但有能抽身前来的,都乌泱泱一片聚在了通往灵明台的兴平大街上。
虽然也有兵士试图拦阻,但显然他们也对这天神宗的效果起了一丝怀疑,从而面对这百姓游行的大队伍也是半阻不拦,没有太用力气。
“明莲寺的和尚,你们不是说只要在家烧香拜佛,自然就能平安无事吗?为什么我们家家户户都被飞石砸了!”
其中声量最大的是一个壮硕大汉,名叫陈大可,他带着一大帮前呼后拥的同族弟兄,一脸愤愤不平的破口大骂,若不是士兵拦着,只怕他已经冲上去砸了那布置在灵明台下的三座铜炉了。
这一声带动人山人海,一起振臂高喊,甚至盖过了灵明台上依旧诵经不断的僧人佛号。
天动和尚知道,眼下必须给出一个解释,稳定这些信众,才能让信众的愿力继续为他们赐福。
他沿着台阶走下灵明台,走到了距离大波人群只有数十丈之隔的大空地上,前方不远处就是围着三座铜炉镇守的一排军士,这也是他和外头群情激奋的百姓之间唯一的障碍。
天动和尚合十低头道了一声佛号后,满脸歉意道:“施主之心情贫僧怀同体大悲,感同身受,这次大灾祸及全城之大,确实出乎本寺寺僧上下所料,这次千佛大会,本来旨在为全城施主祈求福报,如今这般模样,是谁都不愿看见的。”
陈大可破口大骂道:“你们这帮和尚,满口车轱辘话,现在真出了事,给你们拜佛烧香又送钱,你们这三尊佛像屁用都没有!现在大半个城都受了灾,凭什么只有你们这灵明台没事?”
他怒吼得声声远振,也带动了身后一大帮子男女老少,拖家带口的百姓,一起附和起来。
“对,你们明莲寺平常都说拜佛有求必应,怎么大灾一来反而不灵验了!”
“给个说法!”
“对!给个说法!!”
声量一浪高过一浪,这街上数以千计的百姓一旦起哄起来,自然是非同小可,正常的人声显然是压不下去的
天动和尚见这百姓声量高远,也只能运起赐福所给的神通力高声道:“诸位施主,请听贫僧一言。”
这一声只似洪钟大吕,犹如一阵巨大浪头,直接将那百姓千人之声压了过去。
“这场大劫非比寻常,实际上,我寺天鸣方丈为了护持本城大灾,已经以身殉佛,在城外以无边佛法挡住了大部分的天灾之害,这才让这城池免去彻底灭亡之灾,无量光佛。”
他虽然不知道天鸣方丈是如何死法,但如今为了平息民愤,也就只能借这个理由了。
天动这一声用上了赐福给的“传教梵音”之法门,妙音一出,自然会带有神通之力,冥冥中令这些百姓情绪安抚下来,这样激愤的群情自然平息。
果然如他所料,这声音一出后,人声浩大的百姓队伍里,也渐渐开始有了减弱的趋势
可偏偏就在这个当口,人群里蓦然响起一声阴阳怪气的叫声:“嘿嘿,瞧你这和尚说的,你们明莲寺自称佛祖庇佑,有求必应,结果连自家方丈的小命都保不住,出了事谁能保证遭殃的不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