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阮武城总领漕班,几十年来虽然所学上限止步于开阳阶,但见识高手的眼力却没落下,这位贵客公子在椅子上一出手,他就已经知道这是个高手。
曾大虎被踹飞出了七八丈,跌得很是狼狈,但秦玉却从这一踢之中看出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这小子果然不对劲,身体意外的强韧。
他安然坐下,二郎腿晃晃荡荡,嘴巴吞了一枚果子,边嚼边道:“怎么样?不如就此收手吧,你们搅了我生意,我不找你们赔钱已经算宽宏大量了。”
曾大虎咬牙切齿,挣扎着在左右随从搀扶下爬起来,他就是再鲁莽,也终于知道这人并非好惹之辈:“你是哪路宗门门下的?是要铁了心帮这楚江帮出头了?”
秦玉折扇一指:“不是要帮他们出头,是你们砸了我的船在先,我这一万两不能白花,要么你们留下钱滚,要么留下手脚再滚。”
他在这边气度雍容,稳若泰山,身边候着的岳凝珂却有些不以为然,轻声嘟起小嘴:“真是,有架打就只顾自己动手。”
秦玉耳力过人,当然听到了她的牢骚,在说完那番话后转头就用折扇遮住了半张脸,后仰朝她赶紧嘀咕道:“二小姐,再忍忍吧,一会儿自会有人陪你打的。”
他可不敢让岳凝珂出手,不然再小的事都得闹大不可。
曾大虎已经知道自己并非其敌,但要他放弃这手头刚刚到手的肥肉也确实是如同割肉般痛,他骂道:“好!好!爷认栽了!你们等着!”
他话虽然放得狠,但行动上却也利索,干脆地扔下了几大包金银宝石,就在几个小弟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在大跳了几下后,就纵出了高楼。
麻烦既除,秦玉若无其事地从椅子上起来,走到了阮武城面前:“阮帮主,在下这船还修的好吗?”
阮武城忙不迭抱拳相谢:“公子出手之恩,阮某大感恩德,莫说修船,这艘踏月宝船就算修好后赠予公子,亦无不可。我楚江帮行走江湖,一曰诚,二曰义,有恩自然必报。”
秦玉知道这些草莽汉子习气,说一不二,在他们面前推诿未免也矫情,于是大方微笑以对:“那就承蒙阮帮主照顾了,只是我看这几个人来者不善,阮帮主日后还是要防患于未然才好。”
阮武城忙道:“公子说的是,此番事发突然,之后我帮定然严加防备。”
话说完了,秦玉也没有再多客套什么,转身就带着岳凝珂和霍瑶仙两女走出了千舫楼大院。
一走出大院,面具下的霍瑶仙眸中就终于不再掩藏利光:“那几个泼皮无赖的身手有点怪。”
“你也看出来了?”秦玉眼神也在微笑中透出锐利,遥望着曾大虎这几个无赖逃走的方向,一边从衣服里拿出了一枚药瓶,遥遥对准着那边方向。
霍瑶仙点头:“交过手的我死都忘不了,那几个臭虫的架势,有些像那个和尚,没有灵气。”
“什么什么什么啊?”只有岳凝珂还听着一脸懵懂,完全不明白他们意何所指,看着这俩心照不宣的样子,她心里开始有些别扭起来。
以前姐姐可从来不会这样说话不理她的,虽说如今性情变了,但这种开始把她隔绝在外的感觉还是令她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秦玉从刚刚戏耍曾大虎时,就顺带着在他身上下了一种毒,就是当初大当家厉天风给他下的“吞心控神散”,这种毒毒性不显,而且还有一个好处,只要距离不是太远,都可以随时定位中毒者的大致方向。
这是秦玉出行前在厉天风的屋子里搜刮了一阵找出的册子上写的此毒妙用。
他们往东边逃了。
感受着药瓶中红丸的剧烈跳动,距离越远,跳动的幅度也在减弱,从距离判断,他们应该目的地在城外。
看样子是时候追追看,那几个玩意背后究竟是谁了。
不过考虑到摩诃叶的前车之鉴,秦玉还是没有选择贸然动手,收了药瓶道:“他们并没有逃太远,回去找个地方从长计议吧。”
船一时之间还没有修好,秦玉三人也就一路游走,选了附近一间豪华的翠风酒楼下榻而住,开了两间上房。
结果一进门,岳凝珂就气鼓鼓地站在了门外,不肯离开。
霍瑶仙久经修罗场,又是她姐姐,瞬间已明白了这妹妹的意思,朝秦玉笑道:“相公,看来你得让她去动动手才行。”
秦玉看着岳凝珂这副模样,也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是没想到这丫头的斗争心如此强烈,他头歪向一边,那是只有他才能看见的丝线所向之处:“喂,她这样子有没有什么办法?”
厉暮云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房间之内:“办法?她要打架你就帮她找对手呗。”
秦玉没好气道:“初来乍到,我上哪给她找对手去?”
白发披散的厉暮云忽而唇角轻扬:“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话音未落,秦玉蓦然间就察觉到了两道目光如剑直刺,让他身子悚然一颤。
岳凝珂早已定睛望着自己。
不会吧……
秦玉起初是不大愿意和岳凝珂动手的,一来是没有必要,二来是他了解岳凝珂的风格,她虽然不会武功,但体质远非正常人可比,一旦动手,可发而不可收,刚来泰封城人生地不熟,他还不想闹出太大动静。
但厉暮云的插手,让事情变得有了可能。
比试的地点,在泰封城外的一座山洞里,这地方是厉暮云找出来的,足够隐蔽和空阔,她直接运用《万象潜龙诀》将秦玉三人带到了这片山洞里。
秦玉看着岳凝珂双手摩拳擦掌,一脸兴奋。就知道这比试已经是不比不行了。
自从上一次明照门事件后阴差阳错地比上一场后,他就再没跟岳凝珂交过手,现在固然本领已经长进不少,但对方同样也不是原地踏步,现在经历了许多事情,让秦玉再次面对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不免心情有些微妙。
但这些都不足以影响即将比试开始的心情。
“还没和你正经打过呢,一会儿可要认真打,满足不了我,我可不让你走哦。”比试将要开始,岳凝珂的笑容里也渐渐褪去了平常时的纯然无邪,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越发炽盛的火焰。
她现在单脚直立,一脚前踢,双掌作抱圆之势,就这样站立着,说话虽全无邪心,秦玉听来却有些别扭。
什么叫满足不了,这怎么听着古怪……
秦玉此前还未真与《多陀三十二相》这种功法交手过,因此看她又摆起这种歪歪扭扭的姿势,不禁问道:“这又是什么相?”
“寿者相。”岳凝珂说话声都变得有些慢吞吞地,就像少女瓮声瓮气地学老人说话,格外娇憨。
秦玉刚想夸两句,前头风被撕裂的超强迫力已经让他骤然变了脸色。
重拳已至!
岳凝珂在摆出相态之下,重拳一出,当真如雷电横空,应机而发,令秦玉陡然之间生出火烧身一般的危机感,下意识间《万象潜龙诀》之气流动,拳力还未及身,直接整个身体爆发出了超强的灵气瀑流反扑!
这是没有转为天地各种事象的潜龙之气所遇威力最直接的反击,足见岳凝珂这一拳来势之速!
霎时间肉拳与巨大的灵气波流相撞,宛如岳凝珂一个人硬扑向汹涌爆发的海涛,激出的冲击波及周遭何止数百丈,而这仅仅是第一击所现出的威力。
作为旁观的厉暮云与霍瑶仙身居山洞边缘遥遥而观,也被这呼呼烈风吹得发丝飘扬。
霍瑶仙瞪大了眼睛,也被岳凝珂这一拳的威力又一次震惊。
她又进步了?
只有厉暮云依旧静如秋水。
在剧烈的冲击过后,两道人影分别从烟云里跳出。
岳凝珂倒飞而出,她不通身法,但手脚动得却是极灵,在身子倒飞途中,硬生生以手刨地刨出一道犁痕止住了身形。
秦玉则是在风流托送之中,身形也在踉跄中更为安稳的落了地,他的肩头上一道醒目的拳印,冒着淡淡轻烟。
刚刚那一下,让秦玉对岳凝珂的评估又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这丫头的拳竟然变得这么重!
他那被擦过的肩头就像是被野火烧燎而过一样,这还是在危机之刻《万象潜龙诀》触发了应激反扑抵消了部分冲击力的情况下,依然有如此威力。
这就是《多陀三十二身相》的奥妙?
这真的是没有任何灵气能发出来的拳头?就算是“金刚背”体质,这成长也太快了一些……
“嘿嘿嘿……再来!”
岳凝珂再起的啸叫声撕裂了风,又一拳破风鼓来。
秦玉即使全神贯注,这一拳来势之极还是超乎了他所想象的范畴,以至于一瞥眼间,无俦巨力已滔天而至。
这丫头打架时和平常根本就是两个人!
秦玉此时已不能将岳凝珂看成是可以手下留情的对象,这一拳来势之大,他直接催动了神石,腰间赫然光闪,以胸甲正面迎击来拳!
须弥之形!
这是秦玉紧急之下做出的应对,也是神石本身针对如此情况下做出的最佳选择,唯有如此形态,才能抵御岳凝珂这一鼓作气的重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