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之下都。
当远方由常山海等人带回来的百损剑放在了通明阁殿上。
原本该当负责处理此等事宜的太清侯,立在了殿中一侧,而此时稳居龙案上的人,正是当今帝之下都的顶点,凤元女帝霜凌月。
女帝出关过问政事这展开对于太清侯来说来得极其突然,刚刚还在召见那名黑龙卫,现在就已经现身出现在了通明阁,其行为还是不可捉摸,犹如云中飞龙。
“这就是百年前横行南九州的百损魔剑?”女帝慵懒地语调下,随手拿起了那柄秦玉给常山海带到了都城的百损剑,此时剑身早已暗淡无光。
常山海跪地禀报:“据属下观察,正是,可惜那魔女已经身死道消,未能留下全尸到都城。”
女帝以素手摩挲着剑身,一边问道:“你是亲眼看到,这魔女尸身毁散的吗?”
“属下确信!在场黑龙卫当时都能作证!”
“嗯,好吧,首恶既死,这事情就这么过去吧,接下来就由太清侯定下抚恤事宜。”女帝轻描淡写,一把握碎了百损剑,那手分明没如何用力,百损剑暗红色剑身已崩碎做无数碎片。
她像是全然没把这事挂在心头,反而又向跪着的常山海抛出了又一个问题:“还有一事,你说尸体是被新任鹤云庄庄主发现的?”
常山海当然不敢隐瞒:“是。”
女帝确认了回答后,也从龙案上起身:“很好,下去吧。”
常山海依言退下,独留太清侯一人。
然而女帝又面向了他:“太清侯,你也退下。”
太清侯位居三帝侯之一,但此时也不敢违背女帝旨意,只能缓步退入阁外。
只剩一人的女帝,目空一切的眼眸中立刻闪过一丝窃喜,转身就遁入了虚空之中消失不见,来到了另一处所在,岳云苏身边。
“怎么样?想通了没有?”女帝负手背对着叶云苏。
叶云苏心中如擂鼓敲击,像是纠结了好一番,才缓缓磕头于地:“属下……遵命。”
听到对方肯答应,女帝也扯起唇边一抹朱红,随即转身道:“你也不用跟为国捐躯似的,这里修炼《万象潜龙诀》大有裨益,朕答应你,只要你那个情郎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朕自然不会为难他。”
她话是冲着叶云苏说的,但一双粲然如星的眼眸却犹如飞鹰远瞰,早就望向了阁外的无限江山。
……
……
到达了泰封城后,秦玉就决定,既然要在这泰封城里做事,不如借势而为,与其躲躲藏藏,不如弄得大一些。
他决定买一艘大船住下。
住在船上这个决定,是秦玉看到了横跨泰封城的大梁河后,心里升起的心思。
买他一条大船在这江上住下,既能给身份造势,也不用每日都挤在街市之中,还能落个安静的环境,何乐而不为呢。
根据问来的情报,这泰封城今年的所谓千佛大祭,似乎比往年的各类祭祀热闹得多,虽然当下还看不出这祭祀有什么不对之处,但秦玉还是希望能别对自己找金像的生意节外生枝。
时间就一个月,来时就已经花了三四天,接下来就只有二十多天,要在这么大的城里找到一座妙乐天女像,以平常的手段等于大海捞针。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安顿下来再说。
秦玉走到了泰封城中沿河的一处名叫千舫司的地方,这里是整座泰封城中民间掌管船运的几大家之一,要购置船,还得从这些地方入手。
这千舫司依港而建,背靠大梁河,一座座牌楼高耸,门前的漕帮门子看见秦玉这个身形不凡的公子执扇而来,一下便知他来路非同等闲,当即主动迎道:“这位客官,有何贵干?”
“买一艘大船。”秦玉舒展眉头,开门见山。
生意上门,门子哪有拒绝之理,当即恭敬道:“烦请稍等,小的立马通报。”
不多时,秦玉三人就被迎进正门,走过三重庭院,来到了千舫楼前厅里。
负责洽谈事宜的是一位面带富态的中年男子,打扮像是个员外郎,是掌管千舫司的楚江帮管事,阮文才。
阮文才一见这来人长身玉立衣着不凡,身边又拥着绝色佳人,一望便已知是富贵人家,当即浮现三分笑意,上前拱手道:“这位公子仪表堂堂,千舫楼久居泰封还未曾谋面,是外地人?”
秦玉手中折扇一转,回礼道:“在下是南方一介闲散人士,姓楚,人称清崖公子,家有闲财北上游历,初来你们这泰封城却不想撞上了什么大祭,热闹得很。小生水乡长大,就想买一艘大船,上有香榭水阁,拿来游湖,不知……”
阮文才当即已知其意,了然道:“要大船自然是有的,我们这千舫楼楚江帮别事无能,倒是船多,麾下帆船千艘,只要公子出得起价,鄙人自有好船。”
秦玉眉梢一动,折扇一指:“好,你们这最贵的画舫是个什么模样?”
阮文才随即笑着示意领秦玉继续走入后厅,后厅是一间茶室,秦玉带着二女落座,阮文才让下人送上了一打图卷。
他从中挑了几卷在案上铺陈开来介绍道:“这画舫一类,一共有甲乙丙丁四等规模……”
秦玉快速扫掠这些图画样式,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挑选,直接扇子就指在了一处:“就要这艘。”
阮文才嘴角上扬,这客人倒是个识货之人。
“好眼光,这艘「踏月宝船」,身长五十丈,高十丈,不需架帆,以水力而行,乃是上好的远游赏景之船,不过水力行船不比帆船,价格可是不菲。”
“多少?”
“一万两。”
秦玉也扬起了嘴角:“一万两,这可比一般出海的大船要贵的多了。”
阮文才道:“那是自然,这画舫虽不比宝船大,但却是一等一的人物才能用的好船,不需扬帆,内有灵炉,全凭水力而游,省力之极,这船一半造价都要归于灵炉上,当然不是等闲可比。”
他所说的灵炉是世间通行的一种驱使船车上山下海的一种动力,古来人驱船无非帆船人力,自从帝之下都成立后,就向世间普及了开采烧炼一种名为「火胆石」的灵石,将这种灵石烧制于炉中,就能生出一种包裹全船,让船随河流而自游的动力,相续不断,远胜寻常帆船。
秦玉自接手鹤云庄之后,随手清点名下产业时,也发现了用这类手段驱使的船只。
这既然是有灵炉催动,也省的他再找船夫了。
秦玉随手将扇子再次指定那艘大船图卷:“既如此,就是这艘船,定下了。”
阮文才欣然点头:“好,公子请随我来。”
秦玉几人被一路领进后堂中,走过了重重廊院,豁然开朗处,就是靠着大梁河的船只停泊之港。
在阮文才指引之下,秦玉极其容易就看到了那艘立在众多大船中的一艘雪白而又阔大的宝船。
他一见之下就有属意,转头向霍瑶仙两女询问道:“怎么样?这艘大船可以吧?”
面纱遮盖下的霍瑶仙一派娴静优雅,朝着秦玉低眉道:“全凭相公做主。”
岳凝珂倒是直白许多:“我是不懂船,不过大就是好,好就是大,总没错的。”她还拍了拍自己窈窕有致又不失韧劲的身段,以示满意。
秦玉见两人都没意见,也自然表示成交。
接下来就是签署买卖书契的手续,阮文才直接让人请来了帮助阮武城,在港口处就地设下了桌椅,作为成交的仪式。
正当秦玉与阮武城会晤,准备落笔之际,港口岸上那一排排巨船,却在此时突然燎火自生,船身开始发出炸裂声响。
秦玉猛然抬头,却见道道火石疾射,射在了楚江帮港口诸船上,转眼就有两三艘船的船只被炸出了破洞。
而更为关键的是,他刚刚成交的大船,桅杆顶上也被波及折断了半截。
如此剧变,阮武城如同受惊猛兽,望向火石飞来之处,果然几道人影直接就跳了出来,个个生得孔武有力,壮硕非常。
“姓阮的水鬼,你们断爷爷财路,爷爷今天来找你们好好算算这笔帐!”为首的是个孔武有力的大汉,一看就是水里练出来的汉子。
阮武城登时怒目里惊异顿显:“曾大虎?你不是早就逃了吗?竟然还有脸回到这儿来!而且……”
曾大虎手握着几枚火石,率领几个一样壮硕的大汉邪邪笑道:“没想到吧,哥几个现在发达了,就是劫你一艘大船自立旗号也不在话下,你可得后悔自己没多拜几次佛,运气不佳了。”
“荒谬!你这叛徒擅劫百姓,不顾弟兄安危还振振有词,给我拿下!”阮武城勃然大怒,当即喝令左右。
四周楚江帮健儿涌上,曾大虎却丝毫不惧,只单掌立在胸前,默默念了几句,只听他猛然神情杀气满布,然后重重一跺脚!
“喝!”
一脚之威踏裂地面,气浪甚至将几十个楚江帮帮众震飞,就连阮武城也被这突然一下给震得身形有些不稳。
“这……这小子从哪练的这么高功夫?”
曾大虎狞笑一声,一动手也挑起了凶性,当即足下蓄力,准备前冲:“既然要打,就拿你这个帮主大哥教训两把!”
话毕,他就发足踏地狂冲!
然而,他这势若猛虎下山的一冲,在还没有靠近阮武城时,就被一记干脆利落的起脚直接踹了回去,正中腹部,力贯脊背。
出手的,当然还是秦玉。
“不长眼坏了我生意,还在这喋喋不休,烦人。”